斯丹法諾笑道：“我如果接受了這張支票，是不是就證明我從今天開始，就是你們滿鐵或者梅機關的人？”
鬆本也夫一欠身：“對於中國人來說，我們都是外來人，都曾經欠下或正在欠下他們的血債，隻要他們緩過勁來，日本人也好，意大利人也罷，都將是他們要驅逐出境的人。自從他們實施北伐以來，不停地收回各國租借就是事實。因此，幫助我們也等於幫了你們自己。再說了，貴我兩國的傳統友誼，也決定著我們應該密切合作。”
“哈哈，老朋友還是巧舌如簧呀！”
“這筆錢權作是你新醫院的安置費，大日本帝國軍隊占領九江後，鬆本依然將此醫院完璧歸趙，以後如果你還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向我提出。”鬆本也夫給足了實惠之後，還不忘記給足麵子：“當然，老朋友一直是天主的忠實信徒，絕不會為一點蠅頭小利出賣靈魂的，中國的蔣介石政府腐敗透頂，使得其獨裁下的國家民不聊生，我們共同合作推翻這樣的政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遵循天主的意願。因此，我覺得我們的合作應該是令大家都十分愉快的。”
兩人都清楚這純粹是胡說八道，但這段話卻可以體麵地促成他們的合作。斯丹法諾收起銀票：“那我可得說明白了，這醫院掛在我名下沒問題，一定你們捅出天大的簍子，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呀！”
“一定，一定。”鬆本也夫說道：“隻要你對九江地方政府說，把上官雄等一幹醫生留在這裏，繼續為九江百姓治病就可以了。”
“那要不要把李厚德也調回來。”
鬆本也夫搖頭道：“他隻是我的一個醫學學生，上官雄不同，我對他另有重用。”
斯丹法諾眼珠一轉，然後詭秘地笑道：“怪不得在九江老百姓中間，上官雄的口碑比李厚德要好多了，原來他已經是你們的人了。對了，上次田東亭犯事，怎麼沒把他給招出去？”
鬆本也夫話裏有話地說道：“我們日本人從來就不會出賣朋友的。”
兩人四目對視，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從斯丹法諾的辦公室出來後，鬆本也夫來到了上官雄的辦公室，上官雄看到他的出現，心頭一陣狂喜，心想：魚兒終於上鉤了。但卻裝出一副疑惑和警惕的神態，問道：“你……怎麼來了？”
鬆本也夫走到上官雄辦公桌前麵的椅子上坐下後，笑著問道：“雄兒，你是打算給我倒杯水呢，還是準備把我送到警察局去？”
上官雄在日本留學期間，一直寄住在他家，後來他收上官雄為義子，因此一直稱呼上官雄為“雄兒”。雖然上官雄對此感到十分惡心，但因為身負神聖使命，所以也就隻有忍辱負重，並且稱他為義父。
上官雄立即走到門口，先是把門關上，然後給他倒了杯水。鬆本也夫一邊吹著茶杯口的開水，一邊說道：“雄兒，如果我們不是身為異邦，如果不是這場戰爭，也許，我們會在某個知名的醫院裏，一心一意地研究拯救人類的醫學。但‘如果’的事不值一提，我們必須麵對現實，你說對嗎？”
上官雄並不清楚，此時此刻的鬆本也夫，是否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也就是說，他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否已經被丁處長出賣，所以，他提醒自己要特別謹慎行事，因為上官雄十分清楚鬆本也夫的厲害之處，他不用察言觀色，也不用提問釋疑，隻是從看似簡簡單單漫無邊際的交談中，就能夠了解你之所思所想，甚至可以說是任何細微的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因此，對於象他這樣的老手，上官雄遵循的隻有一個原則，那就是沉默或者少說。
“你……你說的現……現實是什……什麼？”
鬆本也夫口並不渴，但他還是喝了一口，然後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說道：“日中之間的戰爭，並不是你我發起的，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但卻時時刻刻左右著你我的生活，並且在某種時候又會逼迫著你我作出正確的選擇。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大日本帝國的皇軍從滿洲打到了長江邊，戰事等於進行了一半，而從戰爭的內涵來說，北平、上海、南京等首都和重鎮的陷落，戰事其實已經接近了尾聲。因此，現在到了你我必須作出選擇的時候了。”
上官雄緩緩地抬眼看著他：“我……我沒有什麼可選……選擇的，我是……是中國人，這是無法改……改變的事實。”
“大日本帝國很多優秀人才都是中國人，準確地說是中國人的後裔，現在正率領十一軍強攻九江的岡村寧次司令官，據說他的祖先就是中國明初的開國第一名將徐達，明亡後才流落日本。如果你現在加入大日本帝國的國籍，那麼，你的後人也就是真正的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