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雄忽然發現,自己在鬆本也夫身邊潛伏多年其實是一無所得,僅僅隻等於是混了個臉熟而已,如果想取得他們的信任,就必須投名狀,釋放個小漢奸趙爾凱,甚至是把關押在江石州的鍾雲惠救出來,都是遠遠不夠的。但,如果非要用城西一千多無辜同胞的性命,去換取鬼子的信任的話,自己下得了手嗎?
鬆本伊代已經開出了條件,但她的條件根本就是上官雄無法辦到的,這出戲還怎麼演下去?
上官雄默默地走回了辦公室,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思考了一下後,決定發電報向總部請示,雖然劉凱峰就是自己的長官,但毛處長臨行前交待,自己的行動直接向總部彙報,除非有困難求助外,其他時候沒有必要與劉凱峰聯係。
鬆本伊代走到醫院門口鑽進了自己的車裏,一會兒,酒井從門口的崗樓走了過了,鬆本伊代把車窗玻璃搖下來,對他說道:“去,看看上官雄在幹什麼?如果他在辦公室就不要驚動他,然後回宿舍就立即告訴我。”
“是。”
酒井剛剛走到內科的門口,就看到一個人影在裏麵的樓梯口消失了,他快步走到內科辦公室,看到曹醫生在裏麵收拾病曆,卻沒有上官雄的影子。
他想,那個在樓梯口一閃而逝的人影,一定就是上官雄。
上官雄走到三樓的宿舍裏,見左右宿舍裏的醫生都不在,立即打開了自己的房間,忽然爬上了閣樓,從一個瓦罐裏拿出發報機,立即給軍統總部發報。
酒井躡手躡腳地走到上官雄宿舍的門前,前後望了望,然後把耳朵貼著門上聽了一下,見裏麵沒有動靜,然後又從口袋裏掏出竊聽器管,從門下麵的縫隙中塞了進去,一會兒,他的耳邊響起了“滴滴答答”發報聲。
他立即收拾起竊聽器,然後從腰中掏出手槍,剛想破門而入,但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放棄了。
“機關長閣下,”酒井一溜小跑地來到鬆本伊代麵前,說道:“他已經回到宿舍,而且正在發報。”
鬆本伊代麵無表情地說道:“忘記你剛才看到和聽到的,就象什麼也沒發生。”
“是!”
鬆本伊代搖起車窗玻璃,爾後起動了轎車,緩緩朝設在被遺棄的天主教堂的特高課駛去。
上官雄收到總部的電報後,坐在那裏愣了半天。
他向總部彙報了鬆本伊代開出的條件,總部的回答隻有十二個字:不惜一切代價取得日寇信任。
顯而易見,隻要上官雄能夠打入鬼子的心髒,總部並不關心那一千多無辜百姓的死活。
上官雄再次給總部發電:劉、婭暫無脫身可能,可否與他們一起刺殺崗村後撤離?
他根本不想執行總部的命令,所以請示與劉凱峰、艾麗西婭組成暗殺小組,除掉岡村寧次後再設法撤離九江。總部當然不會允許,回電口氣不容置疑——
勿以婦人之仁貽誤抗戰大事,勿以劉、婭為羈絆,若需要,可盡除之,取信日寇為上。
上官雄立即收拾好電台,從閣樓裏下來,突然聽到窗外有汽車馬達聲響起,他走到窗戶邊一看,隻見鬆本伊代的轎車剛剛駛離,而從車邊離開的酒井,有意無意地朝他的窗戶看了一眼後,徑自走進了崗樓。
上官雄若有所思地皺了一下眉頭。
“我受不了了!”
艾麗西婭轉身就要朝外麵走去,劉凱峰一把拉住她:“你想幹什麼?”
蓬頭散發的艾麗西婭使勁甩了一下胳膊,卻沒甩開劉凱峰的手:“夠了,在這個陰暗潮濕的鬼地方,要呆到什麼時候才算到頭?”
“請你再忍耐幾天,上官醫生會想辦法送我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