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連續五聲槍響,不出鬆本伊代所料,上官雄趁鬼子們麵對著車燈,還沒看清楚車前站著的兩個人影誰是誰的時候,就一聲不吭地倒下了。
“嘩啦”一連串聲響,是三八大蓋跌落在地上的聲音。
出乎鬆本伊代預料的是,上官雄並沒有把她當成盾牌,而是在開槍之前,用左手抓住她的右肩,使勁地把她撥到了自己的身後,鬆本伊代趴在他的背上,閉著眼睛聽他射出五顆子彈,每一聲槍響都讓她感到心驚肉跳。
她既擔心上官雄把他們全部擊斃了,更擔心留下一兩個沒打著,那樣的話,擋在她前麵的上官雄必定會遭到回擊。
上官雄垂下了手。
鬆本伊代意識到他已經不再射擊了,五槍擊斃五名士兵,難道他居然是神槍手?雖然距離不遠,但前麵的五個士兵已經拉開了槍栓,並且擺開了射擊的架勢,除非上官雄是神速,否則他不可能讓五個士兵同時斃命。
鬆本伊代從上官雄身後探出腦袋一看,前麵的五名士兵都趴在了地上。她朝上官雄身前挪動了一下步子,然後轉過身來對著他。
“再給我一槍吧,然後從姑塘沿鄱陽湖逃到湖口去,再從湖口逃到都昌方向去,那邊的防守相對較弱一些。”鬆本伊代平靜地望著上官雄,她覺得這是上官雄唯一的選擇,當自己麵打死五名日軍士兵,就足以證明他是假投降。
身份既然已經暴露了,除了殺自己滅口,然後再趁著夜色逃離九江,鬆本伊代實在想不出上官雄還有其他什麼選擇。
剛剛被激怒的上官雄,當他手刃五名日寇士兵之後,心裏有種吐出了一口惡氣的快感,心情也突然一下子變得平靜下來。他似乎忘記了鬆本伊代是梅機關九江的機關長,看到她在將要麵臨死亡的時候,還惦記著自己逃生的路線,不知道是出於感動,還是自信她絕對不會出賣自己,隻見他把手槍插回鬆本伊代腰間的槍套裏,然後一語不發地轉身回到車裏,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插進車裏,靜靜地看著愣在當場的鬆本伊代。
他想,連鬆本伊代都能在自己麵前視死如歸,那麼作為一個中國男人,自己就不應該在一個日本女人麵前表現得貪生怕死。
作為一個特工,他的這種想法其實是在自尋死路,走向滅亡。顯然,此時此刻的他似乎為情所困,陷入了一種愛的迷茫。
畢竟,他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熱血男兒,這一刻,他幾乎忘記了自己所肩負的曆史使命,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即使是死,也要在鬆本伊代的眼裏成為一座豐碑。
這時,鬆本伊代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突突突”的摩托車的聲音,她知道是鬆田龜三率領著摩托巡邏隊趕到了,她從腰間掏出手槍,遠遠地看了坐在車裏的上官雄一眼,然後轉身朝摩托車隊迎去。
“機關長閣下,” 鬆田龜三的摩托車在五具鬼子的屍體前停下,然後從車上跳下來,朝鬆本伊代一鞠躬:“怎麼回事?”
鬆本伊代走到她麵前:“這幾個家夥企圖伏擊我的車子,估計是日共的餘孽,你們把他們拖回去全力調查一下,然後向我彙報。”
“是。”鬆田龜三翻過一具屍體,從口袋裏掏出證件一看:“是波田支隊,我立即通知他們的長官前來認領屍體。”
說完,他又一個個地把屍體放過來,之後,他顯得有點不可思議地望著鬆本伊代。
“怎麼了?”鬆本伊代問道。
鬆田龜三朝她一鞠躬:“機關長閣下好槍法,個個眉心開花!”
鬆本伊代一怔,她看了五具屍體一眼後,心裏不禁暗歎上官雄簡直就是神槍。
“事出緊急,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現在站在這裏的就不是我了。”說完,她把手槍插回槍套,然後快步走回車裏。
鬆田龜三立即命令士兵把屍體拖到一邊,讓出一條路讓鬆本伊代的轎車通過,當車子行駛到一個路口時,她停下了車。
“你上哪?”鬆本伊代問道。
路口的左邊是通向梅機關,右邊是通向醫院,前麵是通向長江大堤的。
上官雄目不轉睛地看著前麵,說道:“你送到哪,我就上哪!”
他的意思很明顯:我的身份已經暴露,現在就看你的了。
鬆本伊代鬆開刹車,然後一打方向盤,轎車“吱”地一聲向右急轉而去,當車開到仁愛醫院門口時,鬆本伊代踩下刹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沒關係,”上官雄說道:“你可以慢慢考慮,在我沒有奉岡村寧次之命離開九江之前,你後悔還來得及。”
鬆本伊代側頭看著他:“記得在東京的時候,我曾經對你說想嫁給一個中國人,記得你曾經告訴我,說你們中國人有打老婆的習慣,還說什麼‘老婆一天不打,她就上房揭瓦’。你不會也染上了這樣的陋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