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本也夫並沒笑,而是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大把日軍軍票放在成森,成森伸手翻了幾下,然後問道:“這是什麼破玩意?”
鬆本也夫這時才笑了笑:“這是皇軍戰時使用的鈔票。”
“你什麼意思?”
“如果你能夠幫助我們救出鍾雲惠,或者在我們救出她之前保證她的安全的話,這些就都是你的了。”
“哈哈哈,”成森不禁仰天大笑起來:“馬教授……哦,不,應該稱你為鬆本先生,你大概不會認為我會拿著這些冥幣到東京去逛窯子吧?”
鬆本也夫冷冷一笑:“哼,九江已經被大日本皇軍占領,你覺得距離江石州淪陷的日子還遠嗎?”
“好大的口氣!”成森把茶幾一拍:“江石州可不是九江,薛嶽也不是張發奎,就憑此去向東的崇山峻嶺,再加上幾十萬國軍將士,你們日本人若想由九江西進,隻恐怕是癡人說夢吧?”
鬆本也夫似乎不想與成森爭執,隻是默默無語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後慢斯條理地把茶杯放下,才緩緩地說道:“從日中甲午戰爭到支那事變,也就是你們所說的九.一八;再從兩次淞滬會戰到華北事變和攻陷南京,哪次戰爭之前,你們不都在說我們癡人說夢,而哪次又不是以大日本皇軍的最終勝利而告結束的呢?小小的江石州在中國人的眼裏,難道還勝過首都南京?九江以西的丘陵地帶,與固若金湯的馬當要塞相比又如何呢?你我都不是軍人,不要說那些視死如歸的豪言壯語,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吧!我們日本人是念舊的,從來都不會忘記自己的朋友,當年岡村寧次司令官從鄱陽湖脫險,幸虧時擔九江水警隊長的你高抬貴手,去年國民政府準備封江之時,你也放過了我一馬,我和岡村寧次司令官都不會忘記你的。”
成森兩眼一翻:“鬆本先生,你這是在感謝我呢,還是在威脅我?當年放走岡村寧次,算不上是叛國投敵,因為那是國民政府還不成氣候,在成某眼裏也隻是兩大軍閥混戰而已,何況又不是與讓軍交戰,收點金條放過岡村寧次充其量也隻是一筆人頭買賣而已。去年你以燕京醫學院教授馬尚淮之名拜訪斯丹法諾,再說我也沒接到要扣留日僑的命令,不管你是馬尚淮還是鬆本也夫,我放走你也罪不至死!”
成森心想:老子可不是吃素的,正是因為當年在你們身上賺的那一票,才使得老子上下打點才有了今天,今天你想恩將仇報出賣老子的話,一點門都沒有!實在要逼急了,老子現在就一槍崩了你,還可以在戰前立個大功。
鬆本也夫又從包裏拿出兩根金條放在軍票旁邊,說道:“成站長多慮了。如果出賣你,國民政府多了一個漢奸算不了什麼,但我們卻少了一個朋友。你要知道,皇軍士兵組成複雜,他們在前線肆意燒殺強搶的行為,連我們的天皇陛下都鞭長莫及。給你軍票,是為了在關鍵時候讓皇軍的士兵知道你是自己人,如果你覺得江石州防禦萬無一失的話,那麼我收回軍票付你金條。如果你覺得武漢會戰國民政府必勝,甚至由此改變日中戰爭的格局,徹底把大日本皇軍趕出中國的話,你還可以殺我立功。不過請你千萬不要把我抓起來,因為那麼中國的酷刑我是領教過的,保不準在酷刑之下,我會把一切都說出來的。”
成森望著他:“鍾雲惠是毛處長的要犯,現在沈處長又在贛北坐鎮,要想虎口拔牙的話,那隻是自尋死路!”
鬆本也夫笑道:“我說過,救不了也不要緊,隻要你保證在大日本皇軍攻占江石州之前,如果她沒被解押到重慶的話,能夠保證她的生命安全就行了。”
成森可不是傻瓜,他已經從鬆本也夫的話裏聽出來了,其實日本人並不是急著要救鍾雲惠出去,鬆本也夫找自己隻是為了投石問路,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爭取過去。
他看了看茶幾上的金條和軍票。
當然,這點東西根本不可能打動他,他心裏清楚,如果自己伸手拿過金條和軍票,之後日本人還會源源不斷地給自己好處。否則,自己就隻有冒著自斷財路、自斷後路和被日本人出賣的危險,先殺了他再說。
成森靜靜地望了鬆本也夫半天,然後伸手過去拿起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