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機關槍了,”旁邊的隊員接道:“就是有幾顆手榴彈,也夠這些狗日的喝一壺的!”
隊員們並不為敵人的喊叫而躁動,他們依舊是沉著冷靜地一槍一個地消滅著敵人。這時,一個隊員吃力地說道:“隊、隊長,看來我、我、我是突圍不了了。”
小隊長回頭一看,那個隊員已經一頭紮進土裏犧牲了。
“隊長,我隻有一顆子彈了。”
“隊長,我也隻有一顆子彈了。”
小隊長看了一眼僅剩的兩名年輕的戰士,忍不住留下了兩行熱淚:“臭小子們,別忘了,你們還差我一次禁閉!”
看到敵人的火力很猛,他突然命令道:“把最後一顆子彈也射向敵人!”
兩名隊員先是一愣,隨後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為在敵人這麼猛烈地火力下,隻要站起身來就會被飛彈擊中的,根本不需要為自己留下子彈。
最後一顆子彈也要射進敵人的胸膛。
“我射中了!”
“我也射中了!”
小隊長朝他們最後笑了笑,擊斃兩個敵人後,他突然喊道:“弟兄們,衝啊!”
“衝啊——”
三條氣貫長虹的身影同時躍起,如三把刺向蒼穹的利劍,他們的血,把美麗的贛北大地染得鮮紅鮮紅的……
小隊長的胸口和頭部連中了敵人幾十槍。
就在中彈的瞬間,他仿佛看到了薛嶽正率領的大軍,浩浩蕩蕩地從天際開來……
小隊長他們分流了五十多個鬼子,但還有幾百個鬼子尾隨和包圍著劉凱峰他們,他們一邊打著一邊撤退著,時而也從最薄弱的地方撕開過包圍圈的口子,但隨後鬼子又前呼後擁的圍追堵截過來,使得劉凱峰他們再跳出一個包圍圈後,又陷入另一個包圍圈。
想從山腰處殺開一條血路的希望最終破滅,劉凱峰他們不得不退到山頂上,這樣,在山腰上的鬼子就團團把他們包圍在山頂上了。
天快黑了。
就在這時,天空中又出現兩架鬼子的轟炸機,看來鬼子對第四軍的這支策應部隊已經恨之入骨,發誓要在天黑前徹底殲滅這支隊伍。
“吱——轟隆!”
先是鬼子山腰上的迫擊炮彈落在了山頂,劉凱峰一看,炸彈爆炸後的氣味十分難聞,有的隊員已經開始咳嗽和嘔吐,他也感到一種眩暈。
“快,”劉凱峰一邊環繞著山頂跑著,一邊警告大家:“快把鼻子捂著,這是鬼子的毒氣彈!”
“凱峰,”阿娟用手捂住鼻子,卻從旁邊跑過來把手絹遞給劉凱峰:“你自己也要小心。”
劉凱峰並沒有從她手裏接過手絹,而是一邊跑著一邊警告大家,就在這時,鬼子的飛機投下了炸彈,一棵碗口粗細的樹被攔腰炸斷,上麵的樹幹正砸在劉凱峰的後腦勺上。
劉凱峰兩眼一黑,腳底一軟,整個人就一頭栽了下去。
他正好身處一個凸坡上,人倒地後,直接朝懸崖下滾去。離他不遠的阿娟顧不得鬼子飛機的轟炸,發了瘋似地朝劉凱峰撲去,就在劉凱峰雙腳已經懸在懸崖的空中時,阿娟奮不顧身地撲倒在地,伸手剛好抓住了劉凱峰的手腕。
但劉凱峰向下滾動的慣性太大,雖然手腕被阿娟抓住,但身體卻沒有停止向下滑,甚至拖住阿娟往下劃去。阿娟又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但卻仍止不住倆人同時向懸崖下滑去。
阿娟大聲哭喊道:“凱峰,抓緊我,你不能死,不能死呀——”
“阿娟,阿娟——”看到睡在身邊的阿娟不僅高聲喊著,而且渾身痙攣著,劉凱峰一邊伸手搖著她的肩膀,一邊喊道:“阿娟,醒醒,快醒醒!”
阿娟猛地一下坐了起來,不僅額頭掛滿了汗珠,而且上衣幾乎全部濕透。
“阿娟,”劉凱峰伸手抓住阿娟的手,說道:“我在這裏,我沒事!”
朝霞從洞口射入,使得洞底有了一些餘光,至少能夠讓阿娟和劉凱峰可以看清對方的臉。本來很想撲到劉凱峰懷裏,緊緊擁抱住他的阿娟,此刻卻異常平靜地坐在那裏一語不發。
劉凱峰不知道她做了一個什麼夢,但卻明白那一定是個噩夢,而且那個噩夢與自己有關。他想,這兩年來,那個噩夢不知道糾纏過阿娟多少個日日夜夜。
一種感恩和負疚的心理,使得劉凱峰伸手緊緊地把阿娟擁抱在懷裏,而阿娟卻從他的懷抱裏掙脫出來,然後說道:“天亮了,我要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