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就有人跑到公安局來要求見局長,事情一定小不了,準備準備借著辦公室的火爐打一會盹的廖繼忠和劉凱峰聞聲立即跑了出去。
“幹什麼,幹什麼?你……”
“我有重要事情要見局長!”
“局長不在。”
“副局長也行!”
等廖繼忠和劉凱峰走到院子裏來的時候,看到門口的兩個哨兵還有李琦瑞,正攔著一個身穿嶄新工作服的中年人,那人看上去很精神,而且年紀應該不到四十歲,和普通工廠的工人相比,他更象是一個軍人或者警察。
這時,蘇鎧從宿舍裏跑了出來,大聲喊道:“這不是何師傅嗎?你有什麼事嗎?”
原來,這一大早衝進公安局大聲嚷嚷的不是別人,正是舊警察局調查科的便衣警察,現在在汽車修理廠工作的何錫午,因為蘇鎧參與了對他的政治思想工作,所以他們互相認識。
“哦,是蘇同誌呀,”何錫午神情緊張地說道:“我有重要情報彙報。”
看到廖繼忠和劉凱峰走了過來,蘇鎧立即介紹道:“這是我們刑偵科的廖科長和劉副科長,這位就是何錫午何師傅。何師傅,你有什麼事,和我們的這兩位領導說也一樣。”
廖繼忠立即示意兩個哨兵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然後領著何錫午來到科裏的接待室,問道:“何師傅,別急,有什麼事慢慢說。”
蘇鎧端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葉水遞給何錫午,他來不及和就急道:“快,古孝清已經到了上海!”
廖繼忠和劉凱峰對望了一眼,如此說來,他們對敵情的分析是對的。
“別急,先喝口茶,” 廖繼忠說道:“你詳細地說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來,古孝清以老六郭再虎之名,給曾玲發出那份電報後,就讓郭再虎留在舟山群島上,命令他等到新年元宵節那天,在得到他們的命令後再設法潛入上海。郭再虎並不知道古孝清把他連同曾玲一塊出賣了,還以為他是想搶功而故意把自己滯留在島上。想想離開大陸已經半年了,還不知道上海已經變成了什麼樣了,讓古孝清和洪少成他們打前站也好,他也樂得在島上再逍遙幾天。
古孝清和洪少成與在舟山群島受訓的十九名特務彙合後,立即分七路從上海沿岸登陸,就在刑偵科和各分局、派出所的公安滿街敲山震虎的時候,古孝清來到了魏州平的家。在日本占領上海期間,古孝清曾打入汪偽政治保衛學校任教官,魏州平和何錫午都是他的學生。當年,古孝清奉命暗殺汪偽特工總部無線偵查總台台長後,被日偽四處追捕,幸得魏州平把他藏在自己家裏才躲過一劫,因為魏州平對古孝清有救命之恩,從那以後兩人關係特別密切。
因為接受了軍管會的密令,何錫午大年初一就以給老同學拜年的名義來到魏州平的家,雖然古孝清並沒有把自己這次回上海的真實目的告訴魏州平,但魏州平心想,老師回來了,多個同學幫忙總是件好事。所以,等何錫午坐下不久,兩人客套了幾句之後,魏州平就把古孝清和洪少成從裏屋引了出來,見到古孝清後,何錫午是又驚又喜。
“古……古教官,你……你怎麼回來了?”
古孝清示意何錫午坐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聽州平說,上海淪陷後,你是第一批被共黨送進工廠工作的,怎麼樣,這半年多來,你的工作和生活情況還好吧?”
古孝清明顯是在試探他,雖然都是自己的學生,但古孝清似乎並不十分信任何錫午。
“嗨,別提了!”何錫午把手一擺:“自從共黨接管警察局以來,我過去的同事基本上都繼續留意,卻他媽的把我送到工廠去。還美其名說什麼我懂汽車,要為上海的重建多做貢獻,這他媽的分明就是開除老子罵!”
何錫午的目的,本來是想通過抱怨贏得古孝清的信任,但因為表演的有點過火,反而引起他的警覺。因此他已經從魏州平那裏了解到,共產黨的政治思想工作非常厲害,一般過去在國民政府供過職的人,不管肚子裏是否真有抱怨,都不敢隨便向人提起,因為誰都不敢肯定對方不會檢舉揭發自己。這何錫午剛和自己見麵,就如此立場堅定地表麵與共產黨背心離德的態度,就不能不讓古孝清懷疑了。
這時,魏州平拿出一些鹵菜和花生米,又開了一瓶白酒,四人就圍著小桌子上邊吃邊喝起來。
“錫午,你大概不知道,”古孝清說道:“台灣也真是太小了,這國軍一撤退,隨便在台北的大街上,你一伸胳膊就有可能碰到一個將軍,你一踢腿,說不定就踹到了一個國民政府的高官。原指望不管怎麼說,咱們這些當年抗日有過戰功,戡亂也不含糊的人,在台灣圈個一畝三分地應該不在話下吧,誰知道到頭來連個立錐之地都沒有。再加上我不僅不是江山係的,而且是共黨當年的叛徒,連毛局長都不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