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資格呢？”
劉凱峰立即意識到，小胡下麵要說的將是她此行真正的目的，也就是自己能夠得到自由的條件，他想，小胡提出的條件自己肯定是不能答應的。
所以，他低下頭默不作聲。
小胡把手從臉盆裏抽了出來，在毛巾上擦了擦，然後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等你，我花了十六年的時間，我想，你不會再讓我等你十六年吧？”
“不……不是，”劉凱峰有些尷尬地笑道：“我……我從來沒想過這事，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我……”
小胡低下頭湊到他臉邊說道：“對於你來說，我現在是首長對不對？”
劉凱峰無奈地點了點頭。
“首長的話對於你來說就是命令，對不對？”
劉凱峰又點了點頭。
“能夠理解的命令要執行，不能夠理解的命令也要執行，對不對？”
劉凱峰這時答了一句：“你說的是戰爭年代，現在是和平時期，上級的命令和指示，我們應該在加以理解之後才執行。”
“你剛才還狡辯，是組織上命令你與那些女特務們糾纏不清的，為什麼現在就不聽組織的命令了呢？是不是我長的不如那些女特務？”
“小胡，你這話就扯遠了，你怎麼把自己和那些女特務相比呢？”
“問題是你讓我感覺自己甚至不如那些女特務！”
劉凱峰的腦海裏頓時掀起了波瀾，不管自己對小胡有沒有感覺和感情，畢竟她暗戀了自己這麼多年，雖然還冒著政治風險幫助著自己的孩子，他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傷了她的心。
“小胡，謝謝你還看得起我，但我確實配不上你……”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恢複自由，重新開始工作後就才配得上我？”
“這時最起碼的吧。”
“那好，”小胡走到桌子邊，從抽屜裏拿出一支筆和一本信紙遞給他：“隻要你寫份潘副市長當年是如何叛變投敵的材料，你過去的一切將會立即得到恢複。”
劉凱峰拿著筆和紙問道：“他不是已經被判刑了嗎？”
“他是他，你是你，你的揭發材料也是不能決定他什麼，但卻能夠決定你的未來。”
“問題是我從來就沒有在他直接領導下工作過，在南京我的領導就是剛才的老包，在上海我的領導開始是張必克，後來是廖繼忠，當年我甚至連見都沒見過潘副市長，你讓我寫他的揭發材料，那不是胡說八道嗎？”
不過劉凱峰沒想到，當年廖繼忠把劉凱峰在上海的經曆，經常當著傳奇故事講給小胡聽，所以小胡是知道他見過、並在潘副市長直接領導下開展工作的。當然，這其中也因為廖繼忠出於謙虛，很多事情他把自己從中的上傳下達給省略了，使小胡一直認為劉凱峰是直接接受潘副市長命令的。不過，聽到劉凱峰這麼說，她也沒有立即點破。
“那麼，你就寫個廖繼忠的揭發材料吧。”
“這……”劉凱峰搖了搖頭：“小胡，你怎麼不想想，如果廖繼忠是叛徒的話，我還能活著離開上海？”
小胡冷冷地問道：“他們是漢奸、叛徒可是中央定的性，怎麼，你不知道你剛才的話一出口，就等於直接反黨嗎？”
“小胡……”
“夠了！”小胡突然發怒道：“你根本還就是懷戀那幾個女特務，什麼南造雲子、曾玲和阿娟，心裏不僅沒有我，甚至還恨得我要死。剛才還人模狗樣地嘴裏說是我無意中救了你，恐怕心裏恨不得一腳把我踹出窗外去吧？告訴你，這次到這裏來我是公私兼顧，本來，中央首長給我介紹了一個老紅軍，但我坦言心裏隻有你，因此首長發話，隻要你能夠檢舉揭發出哪怕是潘副市長的一點新東西，你不僅可以恢複自由，還可以直接調到北京工作。”
“可問題是我了解的潘副市長你們不讓寫，你們要我寫的又子虛烏有，作為一名老黨員，我不能連這一點黨性都沒有哇？”
“你還是黨員？”小胡瞪大眼睛逼視著他：“早在十六年前你就被開除黨籍了不知道嗎？你跟我談黨性，你跟中央文革領導小組的特派員談原則？我剛才你，從今天你進門到現在，我跟你所的一切如果放進你的材料裏，你死一百次都夠了！他們隻是漢奸、叛徒、特務和反黨集團成員，除了這些以外，你還可以被加上一條大流氓！劉凱峰，我再說一遍，我這次來不僅是為了拯救你的政治生命，同時也是為了拯救你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