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宣完,即是夏侯文與陸青之女大婚,百官跪拜朝賀,前殿瞬時歌舞升平。
三皇子夏侯玉上前,說有一份大禮贈送予太子殿下,揮手間,三十名戲子盈盈步入大殿,皆是姿容妍麗,嫵媚撩人,卻皆是男子。他知曉夏侯文心儀誰人,是故借此嘲諷:“這群戲子雖貌比天仙,但七弟可不要誤將他們充了後宮,哈哈!”
夏侯文不動聲色,從一班戲子麵前走過,而後勾起唇角,道:“三哥的禮我收下了,隻可惜你挑得再好,也比不過帝都那最有名的小花旦。是吧,成將軍?”他忽然挑眉看向成奕,莞爾笑道,“成公子要為大典獻唱一曲,把他帶上來!”
話畢,兩名侍衛將成鳶架上大殿。他跪倒在地,一身鮮紅的嫁衣鋪在玉磚之上,猶如碧水中綻放的紅蓮。樂音驟停,殿內鴉雀無聲,眾人望著那身比太子妃還豔麗三分的嫁衣,皆是目瞪口呆。
成鳶在地牢待了一夜,陰冷潮濕的空氣導致高燒不退,麵上蒼白卻又透著異樣的紅,身體不斷發抖,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夏侯文悠悠走到他身邊,俯身低語:“記得我的話,行刺太子當斬,滿門抄斬。但你隻需為我唱一曲,行刺之事便是笑談。”
忽然有人向宣武王陸青傳話,陸青神色一變,正欲離開大殿,卻被門口禁衛攔住。龍椅之上傳來一聲歎息,陸青還未回頭,便被禁衛壓倒在地。
群臣嘩然,不知發生何事,陸青卻大笑起來,笑得乖張狂妄,又隱隱透著滄桑疲憊之感,“皇兄,我給你設局,到頭來卻變成自己的局!哈哈,真是笑煞我也!”
他八千禁軍埋伏在皇宮裏外,隻等冊封結束就落了皇帝的人頭,不料全被俘虜,方才手下來通報,他才知大難臨頭。“好一個將計就計!拖延時間滅了我的局,抓我現形,再促成你自己的局,哈哈哈,皇兄,看來我陸青這一輩子都贏不過你!”
“你一輩子都活在局裏,朕便要告訴你,害人終害己!”龍顏震怒,百官俯首。皇帝起身,拂袖斥道:“你毒死結發妻子,又將朕的七皇子調包,讓自己的骨肉登上太子之位,再殺了朕,好叫他連連高升,替了朕的位!而你,阿文,朕拿你作至親,你卻害死你四哥,如今又來害朕!”
眾臣惶恐地看向陸青,不知作何反應。夏侯文卻飛快拉起成鳶,拔劍抵住他的喉嚨,“你若敢傷陸青分毫,我便將手中人碎屍萬段!”
成鳶被他提著,氣若遊絲,隻覺頸上一涼,接著便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他看見爹娘驚慌失措的眼神,聽見夏侯文一聲聲粗重的喘熄,大腦一時空白,徒手便將寒刃握住,掌間頃刻滑下數縷鮮血。
忽然有人將劍彈開,又將夏侯文踢出數米遠,成鳶腳下不穩,往一旁栽去,卻落進那人寬厚的懷中。淡淡的蠶繭味撲鼻而來,成鳶一驚,掙紮著抬頭看他,卻被他打橫抱起,眼前一晃便被帶至龍椅後。
“……葉華?”成鳶失神地喊他。
“噓,”葉華垂首吻住那片布滿細汗的額角,柔聲道,“我馬上就帶你離開這裏。”
“不可能?!”
兩列禁衛將夏侯文團團圍住,他失心瘋般瞪向葉華,麵色白得瘮人:“你還活著?怎麼可能?!你死了,在那場大火裏,我親眼看見你燃燒!!”
“怎麼不可能,難道太子殿下沒聽過易容之術嗎?”龍椅後又走出另外一人,同應死在火中的葉司白,好端端地站在皇帝身邊,青衣白褂,神色凝重,道:“二十年前,宣武王將夫人毒死,又將自己的兒子與七皇子調包,稱其夫人難產而亡,一屍兩命,暗中又派人將真正的皇子棄置野外!”
葉司白將目光轉向龍椅旁,那個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女人身上,“靜姝皇後,天下當真有你這樣狠毒的娘,將親生兒子交予惡人之手,又幫忙殺害四皇子。若說元凶,非你莫屬!”
成鳶呆呆望著葉伯父,視線越來越模糊,竟被淚水填了個滿當。葉華感到懷中人在顫,顫得一下比一下厲害,仿佛馬上就會哇哇大哭,急忙同成大將道聲失陪,抱著成鳶離開大殿。
果不其然,剛從側門出來,成鳶就失聲淚流,一雙手緊緊地勒著葉華,好像鬆一點他就會消失不見。
“……葉華……你是葉華嗎?”他的聲音很弱,帶著濃濃的哭腔,聽得人心中作痛。
“成鳶,我是葉華,看著我。”葉華將他放下,輕輕抬起他的下巴,“對不起,這幾月來,我沒有一日不在想你,但我不能見你……我好想你,卻不能見你……”他低聲重複,吻著他的淚痕,吻到耳邊,又將他緊緊抱住,恨不得將他融進血肉,此生再不分開。
“我以為你死了……”成鳶在他懷中抽著氣,眼睛變得又紅又腫,“那你墓裏是誰?我抱著他哭了好久,誰啊那是……”
葉華聽了他可憐兮兮的抱怨,瞬間哭笑不得,道了聲:“別再想了。”旋即攬了成鳶的腰,抱起他往太醫院走,“先包紮一下你的手。”
成鳶靠在他肩上,撫著他起伏有律的胸膛,不知為何,思緒忽然變得無比沉寂,如同千萬次在夢中遇見葉華一樣,靜靜偎著他便好,不再奢求更多,隻要能陪在葉華身邊,即便化了塵埃他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