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瑜帶著阿桂也來吃了幾次飯,同我講些特別的事,大多是跟朝堂有關的,太師倒了,劉將軍父子因為征戰聖公有功升職了,北邊在打仗了,哪裏又有人扯旗造反了等等,我最想聽的,是紅玉和她韓良人的消息。
吳瑜說,紅玉沒有回韓良人的家鄉,而是跟著他入了伍,還上了戰場,巾幗不讓須眉,很英勇。
這不是個好消息,刀劍無眼,我開始為紅玉擔心。
我也常常支起耳朵,聽客棧來往的客人談話,所有的談論裏,都沒有慕容謹這三個字。二哥不提他,吳瑜不提他,客人們也不提他。
無邪除了第一天提過他的名字後,也再沒提他。
這讓我覺得慕容謹是個神奇的人,他在我身邊的時候,感覺哪哪都是他,呼吸的空氣裏都有他的味道。一旦離開,便石沉大海,就再沒他的消息。
在我思索萬千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
“進來。”
笑若春風的小葉子站在門外。
“能進來喝杯茶嗎?”
我晃了晃眼神說:“樓下沒茶了嗎?”
“有,沒師父的好喝。”
“好喝的茶貴,費用從這個月工錢裏扣啊。”
我給無邪和小葉子定的工錢,每月五兩銀子。小葉子的每月都會被各種名目扣完。誰讓他不聽話呢。不能打,又沒法罵,隻有扣工錢這條路了。
這一條路,也製不住他。吃住在客裏,穿著我做的工作服,用不著花錢。還好他工作勤奮,除了無邪外,大家都喜歡他,否則早把他趕走了。
我曾經悄悄的問過無邪,為什麼從不搭理小葉子。他說了兩個字:討厭。
我也問過小葉子,為什麼不喜歡搭理無邪,他說:他是個憨瓜,跟憨瓜有啥話說的。
憨瓜好啊,憨瓜聽話,讓幹嘛幹嘛,從不頂嘴。這會兒,憨瓜估計在打掃灶房。
我很喜歡憨瓜,每次出門,都給他帶好吃的回來。
此時,憨瓜討厭的小葉子坐在我對麵,喝著我的茶說:“隔壁的鋪子準備賣胭脂水粉,珠釵首飾。”
“老板是哪兒的?”
“沒打聽出來。剛才店夥計過來訂了兩間房,長期訂,應該是外地人。”
鋪子賣的好,給我們送生意來了。
隔壁原來是個茶鋪,三天前,茶鋪的李叔過來說,鋪子賣掉了,買家出的錢很高。雖然十分的不想賣,想到十來年內也賺不到那麼多錢,還是賣的好。
具體多高,我沒問。我曾問過李叔,鋪子有沒有打算賣,他當時說不賣。
我準備買下來,開個成衣鋪子呢。我會做衣服,沒事做做衣服賣,多有意思,晚上我還能住那裏,這樣可以省客棧的一間房,一舉三得。
看來沒有談不攏的買賣,談不攏是價格出的不夠高。
要說李叔,這個人也不錯,我初來時,他還張羅著給我介紹過對象,介紹的是他遠房侄女,說是清秀可人,聰明伶俐。
我當時非常抱歉的同他說:“我是小娘子,沒法娶媳婦。你要是有遠房侄子,有聰明伶俐的給我介紹介紹。”
大概他認為我這拋頭露麵的,不會是個好媳婦,再沒同我提過此類的事。
我現在已經長發及腰,為了行走方便,平日裏都是做男裝打扮,但從未刻意掩飾自己是個女子,如是這樣,還偶爾會有人叫我公子。
關於這個問題,我問過吳幽雲。吳幽雲說:“你步子邁得太大了,舉止太奔放了,嗓門太高了,說話太隨便了。”
區別男女,怎麼能從這幾方麵來斷定呢?
我要是捏捏扭扭,一步三搖,柔聲細氣跟個小娘們似的,能震住這十幾個夥計嗎?跟客人說話時,客人不得想入非非嗎?
話說,老爺們有如我這般花容月貌的嗎?
鬱悶。
春天在京城,被師父笑話醜得沒眼看,深深的打擊了我。誰不愛美呢?誰不想讓人誇長得好看呢?我雖然外表看著大大咧咧,可內心是小女子無異呀。
這幾個月,我特別注意護膚保養,隻要外麵有太陽,盡量不出門,出門必戴帽子。
臉蛋被我嗬護得比在同裏時還要白嫩。
用吳幽雲的話說,能掐出水來。
活著麼,還是光鮮亮麗的好。以最美的姿態,時刻等待著京城的召喚,可是三哥一直沒有給我消息。
也不知道我娘親,鎖在深宮裏的吳妃,想不想我。我盡量不去想她,每次忍不住想她時,就趕緊想別的,或是拉個人聊聊天。
次日清早,我坐在堂廳裏正埋頭吃著無邪做的早餐。麵前的桌幾被人輕扣了兩聲。
熟人。
落風園的看門威武小哥,叫什麼來著。對了,叫阿弦。
阿弦放了一個朱紅暗花的盒子在我麵前,說道:“我家老板新店開業送的給鄰居們的見麵禮,周圍店鋪人人一份。”
我眨了眨眼。
“公子有啥話回的沒?”
我放下筷子說:“你們老板尊姓大名?”
“荊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