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的力道,便是岩石也當沒入,何況血肉之軀?顯然已是身受重傷,但她竟能不倒,苦苦支撐,是要再受自己一釘。裘千尺心下駭然,暗想:瞧這這女子嬌怯怯的,卻當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又想到她身中兩釘,決計性命不保,深仇得報,不禁心中大喜,‘波’的一聲,第三枚棗核釘又從口裏噴出。這一次卻是射向黃蓉的咽喉。要使鐵釘透喉而過,殺害兄長的大仇人便會立斃當場。

黃蓉之前既已想出計策,自然也想過如何應對這棗核釘,先藏了一截斷劍於衣袖之中,待棗核釘到,一彎臂便將劍頭掃在鐵釘射到之處。不過釘劍相撞,必有金鐵之聲,是以她兩次大聲叫喚,將這聲音掩蓋了過去,又故意裝得身受重傷,既可稍減對方怒氣,也可保全裘千尺一穀之主的身份。但此時第三枚棗核釘直指咽喉,倘若舉起衣袖,必被裘千尺瞧出破綻,自己便算毀了‘不避不隔’的諾言,處此情境,隻得行險,當下雙膝微微一曲,待棗核釘對準嘴唇飛到,她胸腹之間早已真氣充溢,張口用力吐出,一股真氣噴將出去。她知這棗核釘來勢所以這般淩厲,全憑真氣激發,若以氣對敵氣,則敵遠我近,大占便宜,棗核釘縱不從空墜落,來勁也必急減。哪知裘千尺獨居山洞,手足既廢,整日價除了苦練這門棗核功夫之外,心不旁騖。黃蓉功力既不及她深厚,又須處分幫務、助守襄陽、生兒育女、伴夫課徒,那能如她這般苦心致誌?因此一股真氣噴出,棗核釘來勢隻略略一緩,勁力仍是猛惡無比。

她心中一驚,鐵釘已到嘴唇,當這千鈞一發之際別無他法,隻好張口急咬,硬生生將鐵釘咬住了。這一下隻震得滿口牙齒生疼,立足不穩,倒退了兩步。她先前倒退乃是假裝,這次卻真是被鐵釘來勢衝擊而退,也幸好她應變奇速,退步消勢,否則上下四枚門牙非當場跌落不可,饒是如此,也已震得牙齒出血。

郭芙飛身撲上,叫道:“媽媽!你沒事麼!”

黃蓉扶住了郭芙,仰頭將棗核釘噴出,釘入橫梁,皺眉道:“裘穀主,小妹受了你這三釘,命不久長,還盼你依言賜藥。”

裘千尺見她當真擋下三釘,心中一時也有些茫然,不由得側目向公孫綠萼望了一眼,麵上流露出遲疑不決的神色,稍待片刻,心中便已做出了計較,冷冷的說道:“郭夫人,咱兩人雖是女流,但行事慷慨有信,當勝須眉。你挺身受我三釘,如此氣慨,世所罕有,我甚是佩服,解藥便可給你。我若少待有事,仍盼各位援手相助。”

郭芙隻道母親當真被眼前惡婦重傷,心中憂急,叫道:“什麼!你害我媽媽身受重傷,我們全要跟你拚命!”又回頭道:“媽,你到底如何?”

黃蓉卻不理會她,又向裘千尺道:“小女莽撞胡言,穀主不必當真。小妹生平說一是一,自當相助穀主退敵,還請賜藥。”

這時她聲音已是如常一般,爽朗清脆,眾人都已聽出絕不是受了傷的模樣,心下不免一寬。裘千尺自然也是明白,麵色更寒,點頭道:“老婦人先謝過郭夫人了。”轉頭向女兒說道:“萼兒過來,我便告訴你解藥現在何處。”

☆、[10-11]

公孫綠萼依言上前,隻聽裘千尺道:“你去將我麵前數過去第五塊青磚揭開了。”

眾人聽的大奇,隻有黃蓉心中一動,已然會意,暗讚她心思靈巧:這絕情丹如此寶貴,不能貼身攜帶,若藏在隱秘之處,反而容易找尋,但藏在此人來人往之處,確是使人再也猜想不到。她想到此處,也知這必是真藥無疑,因為裘千尺絕料不到現下情勢,在磚下預先藏了假藥,心中一鬆,又少了一層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