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客棧朝正東走,冷逸雲從沒停了抱怨:“要是你早說跟閑塵居士這麼親近的關係,咱們還用得著大費周章?”
啟蠻七上八下,說:“我看還是想想別的法子吧,幹嘛非得找我三爺爺。”
冷逸雲奇怪地看著他,說:“明明是要救你的心上人,怎麼看上去你還沒有我上心?”
啟蠻卻躊躇道:“三爺爺脾氣有些古怪,咱們真要去找他幫忙?”
見啟蠻如此為難,冷逸雲納悶了:“閑塵居士那麼高的威望,脾氣會古怪到哪去?”
“可話說回來,”啟蠻問,“我從沒聽說他住在定安,你怎麼知道他的居所?”
冷逸雲得意道:“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定安縣裏有個落墨軒,就是閑塵居士所建。居士仙蹤不定,但如果來定安赴宴,下榻狄家怕是會沾了俗氣,肯定要住在落墨軒。”
“我三爺爺還會建房子?”啟蠻一臉的不相信。
冷逸雲撇嘴,說:“人家可是半仙之體,呼風喚雨,吞雲吐霧,什麼不會?聽聽取的這名字,落墨軒,多麼雅致!那肯定是竹林幽深,異香仙樂,屋舍清雅。”冷逸雲一臉崇敬,構想得神乎其神。聽她這麼說,好像那閑塵居士就是天上神仙降世臨凡,站在那就華光璀璨,說句話就氣若長虹。
啟蠻搖頭道:“看來你肯定沒見過我三爺爺,家裏人都說他是混世魔王。”
冷逸雲有些氣憤,說:“褻瀆老神仙,真是可氣!那要你來說,閑塵居士是什麼樣的人?”
啟蠻唉聲歎氣:“要我說啊,三爺爺的脾氣就四個字,為老不尊。”
往東走出十裏地,人煙稀少,成了光禿禿的小丘。翻過丘去,更沒有什麼竹林幽深,而是一條汙濁的小河,四五棵枯死的老樹,還有一間塌了大半的破屋。屋子的牆用土粗糙地堆起來,破了的洞裏生滿雜草,好些地方還留有被火熏出的黑印。屋頂的茅草在空中飄散著,根本就是形同虛設,完全不指望能遮風擋雨。
啟蠻體力明顯不及以前,此時已經累出了汗,問道:“冷姑娘,那個落墨軒還有多遠,我快走不動了。”
冷逸雲也摸不著頭腦:“應該就在這附近啊,咱們再往前走走,找人問路。”
路過那間茅草屋的時候,冷逸雲看都沒看就繼續往前走,可啟蠻卻在門口站住了腳。冷逸雲回頭,見啟蠻兩眼死盯著門上掛著的一塊牌子,看得出神。
冷逸雲催促說:“快走啊,沒幾步就能到了。”
“咱們已經到了。”啟蠻說著,抬手指了指那塊牌子。冷逸雲跑回來看,牌子上覆了厚厚一層灰,隱約能看見歪歪斜斜地寫著三個字,“落墨軒”。
冷逸雲情不自禁扯亂了自己的頭發,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聲叫道:“這麼潦草,肯定是假的,我不信!有人冒充閑塵居士,在這裏招搖撞騙!”
屋子裏傳出懶洋洋的聲音:“誰冒充我啊,我去揍他!”
啟蠻小聲說:“冷姑娘,聽聲音確實是我三爺爺。”
破屋的門“吱呀”一聲,並沒有開,而是直接朝外倒了下來,“嘩啦”在地上摔成兩半。打裏頭趿拉著草鞋走出個不修邊幅的邋遢老道,汙身垢麵,胡子拉碴,撓著一頭花白的蓬發。
“三爺爺……”啟蠻不太情願地喊了聲,老道的目光隻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間,就嫌棄地移開。可當老道看見冷逸雲時,眼中卻萬丈精光,眉開眼笑地說:“小蠻啊,三爺爺得對你刮目相看了,這孫媳婦生得真標致啊!”
啟蠻忙解釋說:“這不是你孫媳婦,她叫冷逸雲,是我救命恩人。”冷逸雲本來挺歡喜,聽到啟蠻這麼說,重重哼了聲,粉拳緊攥,差點就打了出去。
可老道孟宛龍卻樂得更歡了,說:“哎呀我明白了,小蠻你一片孝心,三爺爺謝謝你嘍!行了,以後她就是你三奶奶,你得好好孝敬她!”
冷逸雲滿肚子的火有了發泄的地方,一把揪住了孟宛龍下巴上的胡子,喝問道:“老不正經的,別以為你上了年紀就不敢打你!我問你,閑塵居士的落墨軒在哪?”
啟蠻嚇壞了,勸解道:“冷姑娘你別動氣,我三爺爺也就是嘴上無德,他的話可不能當真啊。”
孟宛龍一麵喊疼,一麵反手指著啟蠻先前看的那塊牌子說:“這裏就是落墨軒,我就是閑塵居士,姑娘您放手啊,咱們好商量!”
冷逸雲氣成了關公臉,鼻子裏哼哧哼哧噴著粗氣,怒道:“閑塵居士德高望重,怎麼會是你這種地痞流氓!不見棺材你不掉淚,再不老實答話我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