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殊途同歸。
堂堂八尺男兒,給一根皮帶抽得躺地不起,在地上扭曲一團,像條惡心的綠皮蟲子。
但不經曆一番徹骨寒,哪能有臘梅撲鼻香?雛鷹需要千萬次的跌落,受夠了痛與苦,生命懸於一線,才能在求生的信念下煥發新生,搏擊長空;醜陋的蟲子也非要忍受夠作繭自縛的辛酸,才能幻化成美麗的蝴蝶,破繭新生。
或許是顧小魚心狠,她是當真一點都不心疼江啟。
畢竟江爸爸和江喻白也不是真的想對他怎麼樣,隻有在乎才會生出怒火,他大伯和大哥這般惱怒,總是為他著想的,對他負責的。好意如此,能不能重生,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他若是心悅誠服地接受了哥哥的教導,要改變什麼時候都不算晚——才二十來歲的年紀,人生剛剛起步,肯定有挽回的餘地,就像江三柏一樣,改頭換麵,從新做人。他若是一意孤行,朽木不可雕,死活不依好,那便誠如江媽媽所言,他是作繭自縛,罪有應得,怪不了誰。
畢竟人生是自己的,與別人無關。要是連你自己都放棄了,旁人插手等同於皇帝不急太監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眼看四十鞭又落十鞭下去,身體疼到極致,江啟終於開始求饒了:“……哥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騙她,不該不負責任。”
江喻白停了鞭罰,隻問:“家規怎麼說的。”
“江家男兒,忠義為先,上敬君主,下愛百姓。戒驕戒躁,戒酒戒色,戒賭戒毒。手足同袍,四海兄弟,強身健體,保家衛國……”
語句戛然而止。江啟愈往下說,聲愈如細蚊,不知是因為家規本身簡短,還是因為他自己做賊心虛。
江啟當然心虛了。別說他,家規一出,連外人顧小魚都聽得尷尬。
除了最後四句話提到帶兵的幾點準則,家規裏的四要“忠、義、敬、愛”和六戒“驕、躁、酒、色、賭、毒”,加在一起總共也才提了十點,江啟除了賭和毒似乎沒沾染,其他八點不是樣樣染指嗎?
難怪哥哥大伯上來就是重罰,十項戒律犯了八項,這擱到古代都該砍頭了吧?
“媽媽,三柏以前真的比江啟還渾啊?”顧小魚幾乎不敢想象。
江媽媽點頭:“那可不。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臭毛病,小小年紀,居然好賭。怎麼教都不聽,渾得要命,性子死倔,打都打不下來,也不知道他哥是怎麼把他製服了,我們出去了三個月,回來判若兩人,再也沒賭過了。”
連這般混蛋的江啟都開始背家規,背得自慚形穢,啞然無聲。比他還倔還渾的江三柏是怎麼被管下來的?顧小魚服的五體投地——那時候的江喻白可都還是個孩子啊!
說這不是天生的領導才能,顧小魚都不信!
她眉心方才一蹙,嘴裏業已呢喃出聲:“難怪走哪兒都有一堆小弟……”
“他從小就是那樣,走到哪兒屁股後麵都要跟一群小弟,比他爸的陣仗還要大!才幾歲就被隔壁軍區的司令說,這肯定是個當將軍的命!”江媽媽聞聲便笑,提起兒子,那是相當自豪,但話鋒一轉,又甚是惋惜,“……隻可惜啊,大白他不當兵可惜了。”
顧小魚沒吭聲。
這事江喻白跟她提過,家裏想送他去當兵,而他要從警。為背著爸媽填誌願一事沒少跟江爸爸吵架,後來江爸爸甚至請了個泰拳冠軍跟他賭拳,贏了可以走,輸了老實留下……他是拚盡全力的打,打完在醫院裏躺了一個多月,差點沒趕上開學。
江媽媽一提起這事,笑容驀然僵在臉上。不難判斷,即便是現在,在江家這恐怕依然是個禁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