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成豬牛羊狗中哪一種?不過就我看來,跑不了是走狗吧,懶洋洋地躺在大路邊,偶爾貴人們的馬車過了,丟下一根骨頭,便撕咬成一團,最為合適不過。”說罷,自顧自地哈哈大笑,言下之意,是繞了十八個彎道也要取了如夢姓名。放眼望去,諸部之中,就屬她最為桀驁不馴,殺她立威,理所應當。
當即有人牽來一匹枚州馬,遠遠望去便是神駿非凡的氣度,性子也暴烈,躁動不安。
“如夢,規矩也很簡單。你騎上這匹馬,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我這兒了射鵠勇士便會當你是靶子,射出三箭。你若不死,就是上蒼垂憐要留下性命,若是死了,那也怨不得別人。”
“如此甚好。”如夢沒有拒絕的理由,她想帶著屠蘇與袁驍,一同生入黃泉關。
“不妥!”才應承下,沉默許久的袁驍,自其身後開口。反剪雙手上前,整個臉龐也自陰影中蛻出,冷冷一笑道:“薩利赫老兒,為難一個姑娘家算是什麼本事?你當初將本王追得落花流水,差點取了性命去,如今僥幸不死,不如就再以命相搏,酣暢淋漓地殺一場如何?”
他音質如金玉相擊,十分好聽。薩利赫老眼昏花,卻悚然一股惡寒竄起,連忙令人舉了火燭細細看,卻發現端王袁驍,雖不是當初那副輕袍緩帶,一臉該殺的模樣,卻也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麵前,高高在上頤指氣使地同個把月前斷無分別。
“你居然沒有死!”想來同關內將軍籌謀逼迫朝廷議和,卻不想來了此人。雖不知深淺,但唯恐夜長夢多,也就放手去做。如今他人安然,敬畏鬼神的本性,讓薩利赫心中有些發虛。
“對,你殺我一次不死,不如試試第二次。”說著便已甩脫如夢的手,想要上馬。
“別去。”如夢下意識地懇求他,表情帶著些不自知的楚楚可憐。那雙貓似的眼兒似浸透了流光般靈動起來,叫袁驍呼吸一窒。
“如夢,我畢竟是個男人。”他被吸引著,也顛三倒四地吐露真情起來,“生於錦繡堆中,長於婦人之手不假,可也有孤注一擲的豪情。我常見屠蘇為你做些什麼,總有力不從心的一股氣。如今想著自己要上馬為你豁出去一回,卻是舒坦了。”他輕輕地,卻堅定地撥開如夢的手,“欠你救命之恩,理應奉還。若是我能活下去,你我之間……”頓了頓,卻突然回神,不想說下去了。
隻是策身上馬,遙遙地,卻又驕傲瞟了屠蘇一眼。
如此,她便知其心意如磐石,不可轉也。暗歎一聲,取出冰雅所贈骨牌同匕首,交付袁驍。想了想,又道:“你,不準死。”
第十章
《相馬經》記載枚州馬“流上古天馬血,極神駿而性暴烈。每馴輒有死傷。”
袁驍麵對的便是一匹看似不曾好好馴服的枚州紅鬃烈馬。隻是眾目睽睽看著,他傲氣又生,不願讓人看了笑話去。便對一側的如夢低聲道:“幫我一把。”默契頓生,她不著痕跡地托其上馬,而他恰似無心,或說心中有意地得了這絕佳機會,嘴唇輕輕擦過如夢額際發線,沾著些陽春白雪的皮肉,成就彼此的第一個錯落之吻。
俱是心神一震,卻隱隱覺得理所應當本該如此,麵上便絲毫不為所動。如夢隻是道:“坐穩了,摔下去的時候記得從馬鐙裏伸出腳,別被活活拖死。”
“我既是你的刀刃,怎會愚蠢不堪如此?如夢,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怎會折戟此處,遂了那老匹夫的心願?”
說罷直起身子,眼光銳利如雪,瞧著薩利赫:“不知頭人想怎樣耍弄?”
此刻那老者痛飲了美酒,渾身發熱,早已剝除了上衣去,露出一身鬆弛皮肉來。隻是灰白油膩的長發披散著,表情陰沉,瞧著就似不曾卸去銳爪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