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知道,我這麼做是故意的。”哈瑪雅抬起纖巧的下巴,故意當著屠蘇的麵,同如夢叫板。
“自然,若非如此,屠蘇怎地這麼輕易地將你劫來?”
“說起來,還是我們那色波對不住你的地方多出一些,不,是許多。”哈瑪雅說話倒也誠懇率直,卻也有貴女幾分矜持,“當年我父王趁你父親失蹤,赫日黛部衰落,不顧規矩地讓我做了齋宮,搶了本該屬於冰雅的東西。而這些年來,我為他好事做得少,壞事做得多,心中卻不是不難過的。”
哈瑪雅也是進入齋宮後,才發現自己通靈能力著實有限,這般困坐愁城,不過是父親的一廂情願。她原本有一盤規劃好的人生,這樣便輕易地攪亂了,強極則辱,也就過了好幾年傀儡般的生活。此番明光大會,自打重見了屠蘇,她便知自己一線春心不死,非得坐下些違逆的事來,方才好受些。
她與屠蘇此生不可能重來,卻也希望在他心中留下的哈瑪雅,依舊明豔如花,黑白分明。
“過去種種譬如東流水吧。你且跟著我們入關,那以後自會放你走。”
“不必,我如今就是來同你們告別的。”這人質做得氣派,居然一時間就反客為主,“你羞辱我父王,他必定不得善罷甘休,此刻必然著那色波好手奔襲而來。你們以為自己的好運氣還有多少?倒不如此刻放我走,我也好同他們遇上,拖延些時間,讓你們入關。”
哈瑪雅說得不無道理,三人不必權衡,便點頭同意。當即如夢跳下馬,將坐騎讓給她,道:“如此,便寫過齋宮了。”
她卻倨傲,落魄至斯也不過鼻子裏哼了哼,算是回答。一手伸出,站定萬丈霞光前,順了順頭發,卻是對著屠蘇展顏微笑,輕輕道:“屠蘇啊屠蘇,當年一別,鑄成終身悔恨。如今我日日在深宮內祈禱,隻願時光倒溯,你我或許還能相守吧。”
眼波流轉,千言萬語各種悔恨歎息終究凝成一滴清淚,自眼角滴落掛在腮邊,小小的卻納了萬千旖旎霞光。心中苦澀卻清楚地明白,錯過便是錯過了,如箭離弦,不會回頭。
屠蘇伸出手,卻頓在哈瑪雅眼前。原本想為她拭淚,最終卻是無聲輕歎地,將一縷散發夾在耳後。眼前女子美好依舊,端端然當年如花好模樣,卻錯過了盛放與采擷的機會。
怕隻怕今日之後,擦身而過,山長水闊,天涯陌路。
如夢不知何時,與袁驍共乘一騎,默默離開好遠。
“今後你自己小心,齋宮什麼若是做得不順心,那便逃出去。”
“逃,逃哪兒去?去關內皇帝的龍榻之側嗎?”哈瑪雅還是自負貌美的,天底下的男人除了當年屠蘇,便覺得隻有至高之人,方才配得上自己。
“不同你說笑,你父王這般行為,塞上西荒,終究是要亂起來的,你,你要珍重。”
“我知道。”哈瑪雅不願再眷戀,利落上馬,心道這次是真真告別了。卻終究揚起頭,仿若是當年明光初見一般,“屠蘇,你本是關內人,好好地護著如夢赫日黛吧。有朝一日這天下當真亂起來,說不定我真會回來尋你們呢。”
目光語調俱是放柔了,“隻是不知那時,你還要不要我?”
“齋宮身份貴重,放眼天下,若非是我,誰還敢要你,我的哈瑪雅公主?”
第十一章
雖得哈瑪雅一諾,卻是不敢懈怠,日夜星馳,終究在兩日之後切切實實地觸摸到黃泉關那滿是滄桑痕跡的厚壁。
沈無心不知用了哪一路的神通,仿佛一早料定般地,攜著冰雅,早早候在東門。小妮子雖眼盲,可聽覺極敏銳,加上福至心靈,地平線上還不見人馬蹤跡呢,就驚喜地嚷嚷:“他們可回來了,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