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屬下寓居西荒多年,毫無建樹,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為王爺籌謀天下。”
當時的還不是蘭成王的,成王殿下早已生出隱隱不臣之心。他並非陰鬱之人,故而就算心思被點破,也覺得倏然之間眼前的陰霾消散,開闊無比。當即將穆柯扶起身來,長笑道:“如此甚好,你我就去那什子的帝京,也要如在此處十年,闖蕩出一番大事業。”
“本王等這個機會,等了許久。”如荒野之旅人行走黑暗之中,到如今才發覺天邊或有一絲微光。
“我曾去過西荒,知那齊春明本是懦弱之輩,為虎作倀欺上瞞下,此番作為除了打擊王爺的舊部,另外還有一層意思。”袁驍以自己的經驗提點道,“想來那齊春明與薩利赫攪在一塊兒,也不是現如今才開始的了。”
“我懂你意思。不過此乃攻心之策,絕不是計劃主軸。”蘭成王一掌拍在朱欄上,眼底隱有風雲流動,那是久違的西荒焚風,裹挾著巨大的陰謀。
“他讓我們所受之屈辱必當奉還。隻是現如今西荒太遠……”蘭成王露出詭笑,“而又有什麼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呢?”
皇族中曆來有禦醫為各府內眷請平安脈的習慣,昭陽妃子的身孕穩定後走動得也越發勤快。知情之人雖不說,但也知方馥馨因為有孕被無故冷落,此刻隻怕憂心如焚,草木皆兵,害怕女官女侍也身懷龍裔。
禦醫跑動勤快,兼顧宮內宮外,總有力所不能逮之處。七月頭上前來為如夢請脈的便是一位醫女,更巧合的是此人也是霞路同鄉,兩人一道入京遴選,卻最終走上不同道路。因這層關係,多少有些情分在。
便是如此,長青才會在告退後,拉著霞路的衣袖悄悄聞訊:“郡主這些日子的天葵日子確實麼?”
霞路如何能不明白,“聽你的意思,是郡主有了身孕?”
“才一個半月,脈象穩定,原是無大礙的。隻不過昭陽妃子宮內傳旨,說是在生產前不願聽聞其他嬰孩哭聲……
“這孩子同今上毫無關聯,卻與昭陽妃子有什麼幹係?!”
長青搖了搖頭,語氣低落而無奈,“如今那位貴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崇地位,一旦誕下龍裔便會貴為國母,她即使是要殺盡天下稚兒,怕也是沒有辦法阻止的。”
“可是……”霞路遲疑,不敢置信。
“我知你要說什麼,還請霞路姐姐放心。”兩人的手在袖下交握,“我雖是醫女,卻因為害怕死去而主動做了許多不堪的事。隻是可惜此劫我無法應對,能夠做的不過是故作不知罷了。”
又叮囑霞路,“你最好別將此事告知郡主殿下吧。時間還有些,如能掉落自是最好不過,她還年輕,今後待時局不再如此危急,依舊會有孩子的。”
霞路眼中蒙上水霧,哽咽道:“素來隻說子孫昌茂欣欣向榮,我竟然不知有了孩子得被扼殺的。”
長青也是無奈,隻得勸說:“其實郡主並未曾指婚,這孩子……霞路還是算了吧,添加恩威難測,譬如天上的風雨飄搖,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能跟這東倒西歪已經算是不錯的結局,還能妄想與之對抗,被連根拔起嗎?”
霞路不想再多置一詞,隻得道:“我送你出去。”順手將封好的金餅塞在長青的藥匣中。
從內到外,分花拂柳,府中各處景致已經盛綻到了一年巔峰,嬌豔無比,可霞路心中卻覺無限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