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融還是有些疑惑:“如果此心作觀想修行的功夫,因外境幹擾而生起煩惱時,如何對治它呢?”
四祖說:“外境本來就沒有好惡、美醜、靜鬧等等分別,所有的差異都是因自心而生。我們以自己的好惡為標準,外境才會出現差別。比如,我們認為汙泥很髒,美麗的蓮花隻有在汙泥中才能生長;你若好心好意將泥鰍放在清水裏,它隻會死亡。我心若不起波瀾,煩惱又從何而生呢,心靈平靜如鏡,便能平等觀照外界一切,你就遍知無遺了。盡管天上風雲變幻,你隻要隨心自在,無須對治,自會風消雲散。”
法融終於大徹大悟了。他一改往日“懶”的習慣,開門授徒,講經說法,整天忙得不亦樂乎。唐高宗永徽年間,山中缺糧,已經年老的他,每天早出晚歸,到40裏外的丹陽化緣,背米一石八鬥,供養寺裏300多名僧眾修行。因此,牛頭山成了吳越之間規模最大的禪修道場,牛頭宗也成了禪宗一個重要的分支。
禪宗五祖弘忍曾告訴六祖慧能說:“不識本心,學法無益。”如果不知道種種雜念、妄想、煩思的要源本自內心,想去外界去尋找清淨,無論學到多少修行的方法,都是沒有用的。
有些人學佛,或者修其他的道,老想避開世人、世事,如果不能躲進深山老林裏去,就“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或者“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這不是學道,而是學懶,學問既不會有長進,境界不會有提高,內心也不能真正得到清淨。
一日一心得
學佛不等於學懶,能夠在鬧市裏修行,才上得了境界,能夠在紅塵中一塵不染,才是真正一心清淨。比如,“躲進小樓成一統”是魯迅先生的詩句,但這恐怕隻是他一時的牢騷話,他並沒有真的“躲”起來,而是以筆作“投槍”、“匕首”,積極地跟社會不平現象開戰,卻不是為了自己升官發財出名。這才是真正的修行呢!
如何達到般若境界
南懷瑾語錄:怎樣才是“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的觀行呢?你是這樣從起心動念,慢慢起修,慢慢觀想,走路也好,做事也好,隨時不離心中自我觀照,等智慧功力深入以後,自己自性實相般若的智慧爆發了,就不是先前追求心念起動時的觀想智慧了。我們觀想的觀是妄心觀妄心,妄想觀妄想,雖然能觀的作用是理性的,但仍是妄想。審察自己心念,觀到功力深了,因緣成就時,自然呈現智慧德相。
“般若”二字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所以譯經人都是直譯,不敢翻譯。因為一翻譯的話肯定是錯的。但是人家看了莫名其妙,怎麼辦呢,隻好勉強解釋一番。就像老子拿“道”沒有辦法一樣,隻好“強為之名”。如果勉強給“般若”安個名字的話,就是“智慧”二字,但它肯定不是我們平時理解的智慧,而是合乎道的智慧,或者說佛智。
南懷瑾先生在《金剛經說什麼·前言超越宗教的大智慧》中說,在所有的佛經以及後世菩薩高僧大德們的著作中,《金剛經》在學術的分類上,歸入般若部,所以叫做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什麼叫般若呢?大致上說,大智慧就叫做般若。這不是用思想得到的,而是身心兩方麵整個投入求證到的智慧。這個智慧才是般若。所以,“智慧”兩個字,不能代表般若的整個含義。
據南懷瑾大師說,般若智慧共有五種:
第一是實相般若。
南大師說:“實相般若就是形而上的道體,是宇宙萬有的本源,也就是悟道、明心見性所悟的那個道體。在佛學的文字上,悟道就是見到那個道體的空性,叫做實相般若,屬於智慧的部分。我們聰明隻是意識部分,局限於現有的知識範圍,以及現有的經驗與感覺想像的範圍。真正的道體是不可思議的,是不可以用我們普通的知識意識去思想、討論、研究的。大家要注意!他並沒有說不能思議啊!”
以此觀之,“實相般若”跟老子《道德經》所講的“大道”,或者跟西方哲學家所講的“自然規律”、“客觀規律”等概念是相同的,或者近似。那麼所謂“佛法無邊”就相當於西方的“規律無所不在”。不知為什麼,現代人不太容易接受“佛法無邊”而能夠接受“規律無所不在”,好像前者是迷信而後者是科學。這是一種心障。實際上,佛學對規律的探索遠遠走在西方的前麵。
有人可能會提出疑問:為什麼咱們中國不如西方發達呢?咱們中國發不發達跟佛學本來就沒有多大關係。除了唐朝前、中期之外,中國人就沒太把佛學當回事。尤其是現在,懂佛學的人已經很少了,以至於日本人說正宗的佛學在日本。中國台灣人不敢跟日本人較量佛學功力,卻敢瞧不起大陸人的佛學修養。這並不是人家有錢發飆,咱們大陸人確實沒辦法跟人家比佛學文化。
第二是境界般若。
“境界”也是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詞語。如果要勉強解釋的話,大概是對人生、對社會、對世界認識的深度與處理的水準。通常來講,你的認識到了這個水準,你才能做出這個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