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隨緣,生死由他
南懷瑾語錄:科學文明越發達,一般人的心理疾病越嚴重。莊子的“無怛化”這三個字就有助於治療心理疾病。“怛”就是憂慮的意思。把生命看空一點,不需要那麼害怕自己的生死。
南老師認為,長生不死並不是不可能的。南老師追求的長生不死有兩層意思。第一,南老師說:“所謂長生,就是祛病延年的引申,一個人了解了許多養生必要的學識,使自己活著的時候,無病無痛,快快活活地活著;萬一到了死的時候,既不麻煩自己,也不拖累別人,痛痛快快地死去,這便是人生最難求得的幸福。”這些話,南老師是經常講的,也可以說是南老師生死觀吧。活著的時候,無病無痛,死的時候,不拖累別人。
現在全世界的一個熱門話題,叫做“安樂死”,在一個人在得了不治之症後,為了使患者減少痛苦,用人為的力量讓他早點死去。要不要實行“安樂死”,在全世界範圍裏,爭論了幾十年,也還沒有結論。南老師的長生之道,在某種意義上就是追求這個目標,但是不用外力,而是通過自身的修持,在生命行將結束的時候,痛痛快快,壽終正寢。這在禪宗裏,有許多記載傳說,許多禪宗大師的死,就是“圓寂”,真正做到了說走就走,自己毫無痛苦,也不連累別人。第二,南老師追求的“不死”,“不是指肉體生命的常在,它是指精神生命的永恒。”
一個真正懂得生命的人,才會真正懂得死亡。在莊子眼裏生死是一樣的,生不足以喜,死不足以怕。對於生死的難題,大部分的人都是茫然的,甚至避諱不談,就連至聖先師孔子都說:“未知生,焉知死。”有生必有死,這是自然的法則。關於生與死的命題,古今中外無數先哲聖賢都作過見仁見智的探討,在中國,儒、釋、道三家也早就對生死問題作過探討和研究了。
麵對生死,釋迦牟尼佛給出了一個回答:
人從入母胎、出生、長大、成家、立業、衰老、生病至死亡,這就是生命從生至死的現象。可以說我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走向死亡之路了。樂觀的人,將死視為一種自然的結果,把它看得很淡。有人以為自殺的人是不怕死,其實那是被逼到絕路,以為隻要死才能解決生的痛苦而做出的愚蠢行為。這種人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又怎能說他對死不害怕呢?
儒家講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其生死觀中所重視的是生前,而非死後。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儒家主張人的生命雖然有限,但卻可以通過道德學問的修養使精神達到不朽。隻要人在活著的時候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為社會服務,那麼當他離開人世的時候,也可以安詳自在、無愧無悔。道家的生死觀講究的是“生死氣化,順應自然”,將生和死都視為一種自然現象。老子認為,如果人不太重視自己的生命,反而可以較好地保存自己的生命。莊子認為生、老、死都是自然而然的,死不過是安息,生死無非是氣之聚與散。無論是儒家的重生輕死思想,還是道家的輕生輕死主張,都教導人們要不畏死亡、藐視死亡。尤其是儒家的生死觀直接孕育了國人“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民族氣節,千百年來其進步意義不可低估。
佛教講究“明心見性”、“見性成佛”,認為人世是充滿各種苦難的苦海,人因為“無明”的緣故在苦海之中備受折磨。其實,佛性是人人皆有的,這種佛性便是每個人的本心。如果一個人能夠洞徹自己的本心,就可以顯露出佛性,進而達到超越生死的成佛之境。如此看來,佛教生死觀的著眼點不止在於生前,也不止在於死後,而是在於生命個體的永恒歸宿;它不是一味地重生輕死,也不是簡單地輕生輕死,而是教導人們如何最終超越生死。
莊子的妻子死了,惠施來吊喪,莊子正叉開兩腿坐在地上,敲著瓦盆唱歌。惠施說:“你和人家生活在一起,人家為你生兒養女,人老身死,不哭也就罷了,還要敲著瓦盆唱歌,這不太過分了嗎?”莊子說:“不要這麼說。她剛死的時候,我怎麼會沒有感慨呢?但是推究起來,她原來是沒有生命的,不但沒有生命,而且也沒有形體;不但沒有形體,而且也沒有氣。混雜在恍恍惚惚之中,變化有了氣,氣變化有了形體,形體變化有了生命,現在又變化死去了。這是與春夏秋冬四季成為一體運行的。她要舒舒服服地睡在天地的大屋子裏,而我卻在這裏嚎啕大哭,自認為這太不通達天命了,所以不哭了。”
可見莊子並非不愛他的妻子,他的先哭而後不哭,是他對死的悟解;而他之所以唱歌,乃是為了抒發對妻子的深情。
莊子把人的生死還原成一種自然的過程,強調關於生死的一種自然對待,把死看作自然的回歸,進而強調關於生死的一種超越對待,把死看作生的“懸解”。他立足於生來領悟死的意義,憑借著死來體察生的價值。莊子主張超越生死,其意義不在於生死本身,而在於返回到現實的人生,視天下萬物為一,不被物所役,沒為物所累,以無比開闊的視野來審視人生的利害、得失、禍福,積極麵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