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夫麥得被這話給噎了一下。為了不弄巧成拙,他有些急於證明這稀罕的魚兒物超所值,也為自己的品位挽回一點印象分,頓時想都不想就按下了鈴,吩咐:“典兒,讓誇迪釋放聲波,把海豚從假山後麵趕出來。”

典兒是跟隨他多年的忠仆,做事一向效率可靠,他也相當重用對方。這次亦不例外,很快這兩位尊貴的觀眾就見到水波蕩漾的弧度加大,水草的舞動也淩亂起來。

“誒,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裏麵,怎麼回事?”阿夫麥得目不轉睛地盯著裏麵的動靜,忽然皺起了眉頭。

賴安聞言也看過去。

冰冷的玻璃牆那頭有著黯淡的光和幽深碧藍的海水,兩個嬌小的流線型灰影不耐地擺著尾鰭,從大石塊後慢悠悠地遊了出來。就算是在頂上用機械操縱著超聲波的飼養員誇迪也不可能想到,被動作慢條斯理的這對白肚子海豚用鼻端頂著當玩具的,卻是賴安-利多無時無刻不牽腸掛肚的人——

少女表情安詳,雙手搭在胸口,而那如海藻般濃密的金發襯得雪白的肌膚更無血色,單薄的衣衫淩亂,胸口那細微的起伏也不知到底是水波湧動賦予的錯覺,還是依然活著的證明。

“凱西!!!”

賴安淡定的麵具霎時間碎了個徹底,瞪大了漆黑如墨的瞳孔,下意識就大喊一聲。也來不及再想其他,就如發瘋的雄獅一樣掄起最近的那把笨重結實的椅子狠命一個勁兒地砸玻璃,想把生死未卜的妹妹救出來。但拉夫曼所命人製作的魚缸,又怎麼可能是普通的強化玻璃?砸了好幾下都不奏效,還是有過一次類似經驗的阿夫麥得在反應過來後迅速喚人,用最快速度派遣救生員潛水下去,把那神秘出現的姑娘給撈起來送到設備齊全的醫療室去。

正如同阿夫麥得驚疑不定的內心所暗暗猜測的那般,經過德高望重的諸位名醫判斷,這位他從未謀麵過的利多家幼女奇跡般地並無生命危險。“隻是腳踝、手腕、肩膀處多處骨折,像是從高處墜下缺乏緩衝的後果。”醫師說,並表示幸好更關鍵的脊椎並無損傷,但他們也不敢肯定凱西依然昏睡不醒的原因,在缺乏足夠證據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敢貿然斷定是疲勞過度。

阿夫麥得在第一時間就出於謹慎起見封鎖了消息,不讓在場的他們外傳在魚缸裏發現了賴安的妹妹的事。他內心泛起激動的同時,卻也隱隱有些失望:出現的要是凱羅爾就好了。她到底去了哪裏呢?這對神秘的姐妹就像被籠罩在濃厚的迷霧中一樣,外人從旁怎麼都看不穿那奧秘。

半信半疑的賴安並不放心:他明明看到妹妹毫無生機般在水底出現,現在更是眼睛都睜不開,怎麼叫自己輕易相信這些人的話?還有,什麼叫隻有多處骨折?凱西自幼體弱,就算調養得接近常人,也這麼可能經得起骨折引起的劇烈疼痛,分明是群大事化小的庸醫!

克製不住地抖著手,他艱難地握住話筒,又撥打了多個號碼,請來了所有在利多家待命的過去專門看顧凱西的醫師們,這些人他最信得過,畢竟隻為一人服務的他們對幺妹的病曆都可以倒背如流了:“紐約的馬修博士也請來,我記得他正在開羅開會。洛杉磯的白克教授呢!讓他快點趕來。”沒過多久,賴安便帶著召集來的專家們和聞訊而來焦急不已的利多夫人和羅迪一起,將凱西送到專門醫院後進行一係列更加詳細的診斷。就連遠在紐約的昆哲倫收到消息後,也再待不住了,趕緊登上私人飛機飛往遙遠的埃及。

在整個過程中,賴安都不敢錯開視線哪怕一秒,牢牢地鎖定著凱西,生怕一個呼吸間,這個失而複得的妹妹又會突然憑空消失了。他到現在都害怕這隻是自己的幻覺,一清醒,就會全部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