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輸不起。
他在一場由命運操縱的賭局上放下了全部的籌碼,那是他一生的幸福,非贏不可。
伊茲密閉上眼,拈著杯柄,舉高至唇,流暢地傾倒,將之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為了日後的甘甜。他誌在必得。
“阿嚏!”
在位於船隻中部的艙房深處,門外重重把守著軍容抖擻的士兵,隔間則候著那位守夜的貼身侍女隨時等待召喚。
靜悄悄的臥室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生活用品半點不缺,上至精油下至熏香,大至衣服小至淺酌用的小杯在此都能找到,可謂是三千年前的總統套房了。然而唯一的住客凱西此刻卻穿著睡衣裹在被子裏成長條狀,正在床榻上不安地滾來滾去,剛剛還莫名打了個大噴嚏,身上傳來一陣惡寒:難道是要感冒了?
討厭,她竟然也會有睡不著的一天!
她先用手心拍拍臉,再用涼涼的手背挨著雙頰,這點少得可憐的涼意還是未能成功讓臉上發燙般地熱降下來些許——心裏也像是有把無名火在燒一樣,熱融融的,胸腔中的心髒也跟著跳起了桑巴舞一樣,砰砰響得她煩躁不已。
都怪那個吻了,就是從剛剛伊茲密強吻她以來,臉頰的溫度就一直不對勁,燙得都快可以煎雞蛋一般。就算沒有鏡子可供參照,光憑借接觸手背那層肌膚來感應,她也能猜到是什麼個情形。
還好房間裏沒人,她可以等慢慢等熱度消退。
說來也真奇怪,賴安哥哥和羅迪哥哥親自己的時候,她也沒那麼大反應呀。
唔……除了家人以外,好像就隻有密諾斯親過她了吧?可那時候,她也僅僅覺得密諾斯的唇在微微顫唞,而且有一股白百合的味道。
那是來自火島的聖花,日夜供奉在寢宮床前,難免沾染上那種馥鬱的香。她的也有。
根本沒什麼稀奇的。為什麼她會這麼在乎呢?
凱西翻來覆去折騰半天,還是睡不著也想不明白,索性作罷,順著房間的小窗往外看海上的夜景。
赫,真美。
墨藍如洗的天空璀璨地閃耀著星辰,細小的浪花啊,從遠到近地沿著波湧而翻滾,層層疊疊地覆蓋上來。夜晚的海洋萬籟俱靜,沒有蟲鳴鳥語,也沒有花香麗日。有的就是那份空曠、那份帶著點荒涼的靜。以月華為衣,以星光為紗,微波粼粼地鋪陳開來,碎了一灘令人為止屏息的淡芒。微鹹的海風吹著,像是在溫柔地幫助他們前行。
仿佛天地之中,此時此刻唯有他們這一艘孤零零的船漂浮在海麵上,堅定不移地往目的地前進。
凱西輕輕撫著胸口,隻覺得那裏有種心馳神往之感油然而生,有種類似滿足、感動、幸福的情緒從慢慢滋生,彌漫至全身各處。她著迷地看著窗外,沉浸在那種大自然的磅礴之氣中,就連有人敲門都沒有察覺。
“公主,王子醉了。”奈肯的聲音驚醒了她,猛地轉身,就看到這位老將軍扶著睡夢正酣的伊茲密進了屋。
醉鬼不值得同情。凱西撇撇唇:“可是有侍女呀,王子的房間不在這裏。”
“不,王子的房間就是這裏。”奈肯理直氣壯地撒著謊。
其實伊茲密打算給凱西更多的緩衝時間,寧可委屈自己暫居旁邊的客房。
可將軍怎麼可能坐視這種情況不理呢?
“那我的房間在隔間嗎?奇怪,侍女怎麼帶我來這裏了。”凱西半點沒懷疑一臉忠厚老實的奈肯,渾然不知對方是個老戲骨兼多年的演技派,一心覺得怕是侍女弄錯了。
“不,公主你的房間也在這裏。”奈肯一邊說著,一邊把陷入淺眠的伊茲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早就聽到動靜也從隔間跑來幫忙的侍女則負責幫他脫鞋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