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由視網膜接受的光源刺激的數目突然減少判斷出屋子裏的另一人正一言不發地站在她麵前,身軀正好擋住耀目的光線。
屋子裏很安靜。除了偶爾傳來幾聲斷斷續續的鳥啼,無風的天氣就連“沙沙”的樹葉響都銷聲匿跡。
沉鬱的空氣快要凍結了一樣。
豎著耳朵、將敏[gǎn]的神經末梢都集中在聽覺係統的她能清楚地捕捉到安利雅由平緩、變得急促和粗重的呼吸聲。
起初她以為安利雅是想喚醒自己,可對方隻是這麼意圖不明地站著,看著她——是的,她能感覺到芒刺在背般的鋒利視線。
安利雅到底想做什麼?
安利雅的情緒怎麼會變化得那麼厲害?
凱西竭力控製住緊閉的眼皮不要胡亂顫動、盡量放鬆緊繃的肢體,且讓呼入和吐出氣體的頻率與普通情況保持一致,擺出副睡夢正酣的假象來。她一邊自我催眠,一邊打自內心地慶幸安利雅沒出手探自己的頸動脈——不然那伴著情緒激動而驟然加快的血脈搏動會毫不留情地暴露出她裝睡的假象。
她自認沒有患上被害妄想症,可人類與生具有的趨吉避凶在此刻瘋狂地拉響了警報——安利雅身上釋放著的,絕對是赤丨裸裸的敵意和滿滿的惡感。
但是,凱西最想不通的就是——她究竟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會讓安利雅從關*自己的朋友兼長輩的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對她憎恨不已。
沒有無緣無故的*,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那麼滋生怨恨的源頭在哪裏?
在克裏特島時她們曾一度互相扶持,自己還救過她的寶貝獨子安亞鐸——
是了,難道安亞鐸的死毀滅了作為人母的精神支柱,導致性情大變或者精神失常了?
很有可能,論起安利雅的周邊氛圍變化,似乎就是從自己無意中問起安亞鐸的近況開始的。可她言行舉止一切正常,麵對哈山時談吐也頗為得體,一點看不出瘋子的跡象。
隻是據她所說,那可*的小男孩夭折於*琴海的一次航行中,再無給出任何詳細細節。這又與自己有什麼幹係呢?
航海這漫長的過程裏,致死原因太多了:無論是暴風雨造成的船沉、還是遭遇凶殘的海盜、意外墜海被浪波卷走吞沒,又或是小至缺乏維生素導致的敗血病,都能奪走乘客的性命。
安利雅總不至於無理取鬧到把天災人禍也遷怒到自己頭上吧?
不明白。
縱使凱西絞盡腦汁,也依然毫無頭緒——
罷了,還是盡快遠離她吧。好不容易得手的自由,不想再度失去。哪怕隻是神經過敏也好冤枉和浪費了對方的好意也好,即便隻為圖個心安和慎重起見,趁早換個住所比較合適。
安利雅沒在她麵前站太久,在凱西忍受不了這鋪天蓋地的窒息感之前,毫無預兆地轉身,無聲無息離去了。沒過多久,她就聽到廚房響起叮叮咚咚的聲音,應該是在做早飯。
她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躺了會兒,一動不動,假設自己是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
直到四肢都快被凍得僵硬透頂了,她才坐起身來,扮作一無所知地才醒來一樣掩嘴打了個綿長的哈欠。接著就如同過去寄居在安利雅家中時一樣,自然無比地衝簡陋的小廚房裏忙碌著的對方道了句早安,過了會兒,收獲一個單字鼻音作為冷淡的應和。
如果說之前的凱西會把這份漠然單純地當做被解開瘡疤的疲憊和憤怒的話,現在的她再不可能抱有這麼天真的念頭。
但如果安利雅想殺自己的話,剛才完全可以趁睡夢中下手,為什麼她會強壓住那份憎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