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聞訊而來的奈肯將軍帶著小股隊伍試探性找到這裏時,屋門大敞,陳設樸素的室內一片狼藉:空空如也的睡袋餘溫散盡,低矮的木桌旁堆著大大小小的包裹,從完好的包裝看、都還沒來得及拆封。這間屋子女主人則臉朝下地趴在散亂著碎陶的木地板上,一動不動,人事不省。

一切都見證著離去者的匆忙。

麵沉如水的老將軍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原本隻是五分的僥幸也變成了十分,敞亮無比。

“糟糕,來晚一步。都快去追,公主肯定還沒跑遠!”

1、101河裏的人

“將軍,河岸對麵是亞述的領地了,我們還要過去嗎?”

奈肯沉吟著,臉上浮現幾分猶豫之色,沒有立刻回答。

從狹窄的峽穀口跑出,還沒過多遠,廣闊的幼發拉底河麵橫跨著、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先停下來,別讓亞述士兵注意到我們。”到底對此有些忌憚,奈肯躊躇著開口:“上遊兩岸最接近的地方有一座小橋,去那裏等王子,看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

以一個弱女子的腳程不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裏跑更遠——他有八成把握,凱西一定就在附近。

然而軍隊不同於普通平民,若是隨意踏上他國領土,事發後引起的糾紛可大可小,無論怎樣都不屬於奈肯可以私自決定的範疇。

他不敢自作主張。

行色匆匆專注前方和四周情況的奈肯將軍與部下們做夢也沒想到,當他們通過後山時,凱西就呆在距他們頭頂不過幾米的位置上大大方方地躲過了細密的搜查:她不重,動作靈活,這次更是超水平發揮地順暢攀著凹凸不平的石壁直上,接著穩穩地吊在茂密強壯的常春藤蔓之間,繁盛的綠葉和五顏六色的小花正巧發揮作用、嚴實地掩護了她。

看著最後一名比泰多士兵消失在小道口,一直屏息將自己存在感縮到最小的她才好不容易舒出口長氣。

天哪,怎麼會是奈肯呢!

這比巴薩魯的爪牙要難對付多了。要不是靈機一動意識到不能和訓練有素的大男人比速度,她直愣愣地往前衝的話,怕就是被逮住了。

隻是,接下來能去哪裏呢?

不能往西走,再傻也能猜到比泰多的這一帶必定戒備森嚴,就算僥幸伺機聯絡上哈山再擇出路,她亦舍不得讓他再次鋌而走險與一個國家的軍力對抗;也不能往河岸對麵的亞述跑,唯一的小橋鐵定會被奈肯他們堵著,部署齊備,就等她自投羅網呢;原路退返?巴薩魯和安利雅可還在虎視眈眈,行不通;事到如今,僅有的出路恐怕隻剩下沿著岸邊往仇人*西斯與拉格修的地盤——位於下遊的巴比倫王國走。

……想不到她在遙遠的古代,還會有四麵環敵、進退維穀的一天。

真是糟糕透頂的窘迫處境。

不過現在可不是自哀自怨的時候。

凱西耐心地趴著,又等了會兒,料定奈肯一行人不會再回頭探查後,才謹慎小心地開始往下探。磕磕絆絆的山崖上附生著偏偏斑駁的青苔,稍不注意,就會一腳打滑、咕嚕咕嚕滾到底部摔個頭破血流。雖說這高度不至於缺胳膊斷腿,皮肉之苦卻是難免的。

順利穩當地落到地麵後,她彎下腰來扯破偏長的裙擺以免礙事,又將局部褪去咖啡色、露出底下淡金的卷發高高紮在腦後做成清爽的馬尾,甚至顧不上料理小腿和小臂上的細小傷痕,步履輕快地跳過地上盤亙的樹根和斷枝,找到通往下遊的小徑,走了過去。

路上孤零零的隻有凱西一個行人,也省了她遮頭掩麵的功夫。

按照她的計劃,天黑之前能抵達一處村落投宿是再好不過的了,哪怕是在草垛邊窩一宿也好——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不提因對周邊地形的不熟悉而走了好多次冤枉路,那從清晨便一直陰沉沉的天空遍布烏雲,黑壓壓得令人窒息。當石英表的指針指向二的時候,陣陣冷風襲來,蓄勢已久的雲朵毫無預兆般嘩啦啦地下起了瓢潑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