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歌的眼睛溼潤,極致的痛苦噬盡她臉上的血色,長長的指甲早已嵌入掌心,唇被咬的血跡斑駁。她大口喘熄著,虛弱的看著蘇沉焰,忽然有些妥協:“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吧。”
蘇沉焰低頭吻上她的唇瓣,道:“到了佛祖麵前,你可有什麼要懺悔的?”
“我沒什麼要懺悔的,我永遠也不會後悔。”她的目光裏透出幾分倔強,“身在人世,心墮地獄,顧清歌願以自身血肉築東淩不倒之城。”
他的身體僵了僵,抬頭對上她清透的目光:“不必用顧清歌的血肉,蘇沉焰願傾盡平生為顧清歌築一座這樣的城。”
她痛苦的急喘了幾聲,他掰開她的掌心,將她的手緊握在掌中。
“蘇蘇,如果我死了,答應我一件事。”
“我不會答應的,所以你不準死。”他像個任性的孩子,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我不許你死!”
“東淩覆滅後,無數百姓妻離子散,是趙氏無能,欠百姓一個盛世,傾城所求不多,願我東淩子民皆有家可回,不再寄人籬下。慕容華,雖然你手段狠辣性情冷酷,但我相信,有朝一日你若繼承大統,一定會成為一代明君,趙傾城隻求你能夠一視同仁,善待我東淩百姓,讓百姓成為真正的人,而不再是奴隸……”
“好,隻要你趙傾城答應做我的皇後。”
顧清歌淡淡的笑了兩聲,眼睛明亮:“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
“清歌……”他悲愴的喚了一聲,“隻要你熬過去,我什麼都答應你。”
顧清歌的唇瓣早已被咬的血肉模糊,他心疼的為她擦去血痕,除此之外,他什麼也幫不上她,他隻能看著自己深愛的人陷入痛苦中,像脫水的魚在瀕臨死亡的絕望中掙紮。狠狠一拳落在身下的地板上,頓時鮮血四濺,唯有此,才可減去他心中蝕骨般的痛楚。
“真像一個孩子……”顧清歌無奈的歎道,握住他染血的手掌,“你不會疼的嗎?”
“我覺得我的心被剜走了一半……清歌,如果你死了,我的心就空了,你忍心看著我行屍走肉般的過完下輩子嗎?”
“蘇蘇騙人。天下美人那麼多,即使顧清歌不死,顧清歌也會變老變醜,到那時,蘇蘇會覺得這個老太婆非常討厭。”
“傻瓜,那時候的蘇沉焰也會變成一個老頭子,誰也不願意要了,到時候,我就天天纏著你這個老太婆,死也不放手。”
兩人都微微的笑了起來,似乎真的已看到那一對老人攜手在夕陽下共同麵對生命的盡頭。
他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低聲道:“縱有三千絕色,皆是過眼浮華,蘇沉焰此生隻願寵你顧清歌一人。”
顧清歌微微閉上眼睛。
“顧清歌,你還欠我一句話。”
顧清歌睜開眼睛。
蘇沉焰抿著唇,唇畔擦過她的眼睛,淺淺的呼吸聲在她的耳邊拂過:“罷了,日後再討。”
顧清歌再次閉上眼睛:“我好累,先睡一會。”
“不許睡。”蘇沉焰在她耳邊道。生離的毒已經開始在她的體內製造第二波幻覺,“清歌,我們來做一個遊戲。”
“不要鬧,我真的很累了。”
“這個遊戲的內容就是猜對方的秘密。”他輕輕的吻了吻她的臉頰,“我先來猜清歌的秘密。”憐惜的擦去她額間細密的汗珠,“東淩後宮曾盛行過養蠱,為了此事,東淩史上甚至陪葬了一個王後一個皇子,直到第三任的東淩王明令禁止,蠱才在東淩的後宮漸漸消失。其實,清歌對蠱很感興趣對不對?為此,清歌曾查了很多資料,甚至學會了養蠱。”
顧清歌倏然睜開眼睛。
蘇沉焰笑了笑:“世人都知清歌舞跳得好,卻不知清歌蠱養的更好。”
顧清歌微微喘熄著,又一波的痛苦重新席卷而來。蘇沉焰握住她的手,以免她再傷了自己。
“清歌,你知道毀滅一座城最快的方法是什麼嗎?”
顧清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其實清歌知道的,但是清歌心中不忍,偌大的一座盛安城,如果毀在瘟疫之下會怎樣?清歌心裏一定做過這樣的設想,且輕而易舉的想出了它的結局。清歌是公主,是百姓信奉的公主,怎麼可能會下得了手?所以清歌用了一個最吃力的法子來摧毀南昭。”
“是,你猜的都不錯。”顧清歌道:“百姓無罪,可是我做的事確實是在摧毀著他們的平靜,你不必為我開脫,瘟疫帶來的破壞遠比戰爭大,我隻是為未來天下的主人選了一個比較劃算的法子。”
“到你了。”蘇沉焰輕輕笑了一聲。
顧清歌茫然看著他:“我、我猜不到。”
“那我來說好了,仔細聽著,不許走神。”蘇沉焰將她的腦袋按在他的胸膛上,微微歎息,“你可知為何一個半大的孩子能夠一夜間血洗一個冷宮?”
“除了超乎常人的冷情,還要過人的本領。”
“嗯。我的武功是我三哥慕容書教我的,他偷偷潛入冷宮中,教了我三個月的武功。學會武功的一個月後,東淩就被滅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