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記者擅長的就是寫八卦文章?” “他說你寫八卦文章,你也不生氣?” “生什麼氣?八卦就八卦,有人看就有人寫。”特蕾西打個榧子,“好了,搞定!幾個誤會全部澄清,相恨階段結束,進入相識階段。正好你要去美國,而彼得已經在美國了。我跟你八卦一把: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你推開房門,發現彼得就站在你門外,向你負荊請罪。” 楊紅正想說什麼,卻被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打斷了,“同誌,請問你的座位是18B嗎?” 楊紅和特蕾西循聲望去,見是一位中年婦女,穿著銀灰色西服,戴眼鏡,臉上汗涔涔的,正指著特蕾西坐的位子。 特蕾西明白過來,說:“噢,這不是我的座位,我在36A。” “那這個就是我的座位了。”婦女如釋重負,“我剛才被擠在外麵進不來,起飛時間到了,我連安檢的門都沒進。多虧一位空姐過去把我們領進來,不然有一二十人都誤了這趟飛機了。” 特蕾西和楊紅同時看看表,不約而同地叫起來,“晚點三十分了!” 楊紅擔心地說:“我在漢城還要轉機的,現在晚點這麼多,還能趕得上嗎?” 特蕾西說:“我也是在漢城轉機的。” 前排座位上的一個男人轉過頭說:“我們都是在漢城轉機的。機上剛才已經廣播過了,說機票上寫的飛行時間是兩個半小時,實際隻要一個半小時,早就留了一手了。你們剛才隻顧講話,大概沒聽見。” 楊紅的臉騰地一紅,心想,剛才以為鄰座都是韓國人,講話毫無顧忌,沒想到這人是中國人,剛才說的話他肯定都聽見了,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特蕾西對那個婦女說:“可不可以跟您換一下?36A,是靠窗的。我想跟我朋友坐在一起。” 婦女順著特蕾西指的方向看了一會兒,搖搖頭:“那邊都是男的,又不像是中國人,我還是坐這裏吧。”她指指楊紅,“路上我還可以跟她說說話。” 特蕾西站起身,說:“也好,我去泡那幾個韓國哥哥。”她擠到通道上,對楊紅說:“待會兒到了漢城再跟你聊。”說完便施施然朝36A走去。 楊紅的鄰座,大概四十左右,已把西服脫去,隻穿一件很透明的襯衣,汗濕了,貼在身上,把裏麵的乳罩清清楚楚地印出來,因為有點發福,乳罩帶子深深地陷進肉裏。楊紅心想,這麼熱的天,還穿西服,也不管是什麼場合,還有那乳罩,真的跟朱彼得說的那樣,像抗日戰爭時期八路軍身上的子彈帶,隻不過是換作兩個手雷,暗藏在透明的軍服下罷了。 剛想到這裏,楊紅嚇了一跳,我這是怎麼啦?真的被朱彼得洗了腦了,看不慣中國人了,連場合都用上了!
第二章
1 飛機終於開始滑動。楊紅的座位是18A,靠窗,機票是托她以前教過的一個學生買的。楊紅選這個座位,不光是因為它靠窗,主要是圖個吉利,因為楊紅的媽媽自從聽說女兒要出國,就一直擔心得不得了,老覺得女兒是要到那個人手一槍、黑幫泛濫的國家“頭朝下在餐館洗盤子”去了。簽證還沒下來,媽媽就跑到廟裏為她求簽占卦,結果求得一個“不宜出行”的中下卦,更加反對楊紅出國。楊紅雖然也有點信簽語,但這次出國機會來之不易,特別是被檢查一通,反而堅定了出國的決心,滋生出一股逆反情緒,心想,你美國搞得那麼神神鬼鬼的,不讓人進去,我偏要進去看看。 楊紅把頭靠在窗上,看飛機慢慢滑向跑道,心想,不知兒子和丈夫這會兒在幹什麼?她知道兒子對她出國,其實並不傷心,每次問他“媽媽走了你想不想”時,他總是說“想”;問他哪裏想,也煞有介事地指指胸口說“這裏想”。楊紅知道這是保姆教他的。當楊紅換一個方式,問他“媽媽去美國好不好”時,兒子總是很開心地說:“好!好!媽媽去了美國,我就不用上幼兒園了!”把楊紅聽得透心涼。 周怡從三歲開始上幼兒園,一年多來,差不多都是三天打魚、十天曬網,或許曬網的時間比十天還多一些。有時是因為生病,周怡經常感冒,動不動就搞到要上醫院輸液的程度,從上醫院到恢複總得一個星期左右,這段時間就理所當然地不送他上幼兒園。就算沒病時,說服他上個幼兒園也像中東和談一樣,費盡口舌最後還是要動武,每次都是楊紅把大哭不止的周怡硬抱上車,嘴裏還要加些“再哭就不給你買麥當勞”之類的威脅才能把他弄到幼兒園去。楊紅就不明白,讚助費交了大幾千,平時也沒少給兒子的老師送禮,怎麼到頭來幼兒園還是辦得如此恐怖。光看兒子臉上的表情,你還以為不是叫他上幼兒園,而是拖他上殺場。 兒子對自己不留戀,楊紅心裏也不怪兒子,他還小,還不懂母親當年懷他生他受了多少苦,也不理解父母送他上幼兒園的一番苦心,他隻能看見眼前的一點利弊,上幼兒園要受老師管束,在家就可以海闊天空,自由自在。但楊紅心裏還是有一點傷心,聽說可能有半年見不到媽媽,兒子反倒歡欣鼓舞,拍手叫好,做媽的做到這個份上,說不傷心是假的。 丈夫周寧倒是說了好幾次“舍不得你走”,但楊紅覺得他舍不得的是兩人的夫妻生活。她知道周寧有個毛病,如果他起了那個心,卻又辦不成那個事的話,他就會疼痛難忍,用周寧的話說就是名副其實的“受活罪”。 周寧說他這個病是跟她談戀愛時落下的。那時候,兩個人見麵免不了要摟摟抱抱,一摟一抱,周寧就免不了蠢蠢欲動,久而久之,那地方就開始疼痛。 好在兩個人一畢業就結了婚,結束了那黎明前最黑暗的日子。 2 楊紅的蜜月正是在暑假裏。那時她剛留校,還沒開始上課。周寧分在E市的一所中專裏,也有暑假,所以也留在H市。兩人天天待在一間十平方米的房子裏,你對著我,我對著你,周寧就難免有想法。但每次才起個頭,楊紅已是苦不堪言,周寧隻好作罷。周寧這樣多次希望,多次失望,也疼痛起來,弄得坐立不安。 楊紅見周寧疼痛難忍,就建議周寧去看醫生。周寧說,不用看,我這應該不是病,倒勸楊紅去看看醫生。 結果,兩人都不願去看醫生,也都不勉強對方去看醫生,心想如果對方真是有病,傳出去自己也不光彩。於是兩人就決定還是靠自己,去找些書來看。楊紅去圖書館查,周寧就去書店找。最後,還是周寧買的一本《家庭生活大全》講得比較詳細一點,裏麵有一章是有關夫妻生活的。兩個人把那一章通讀了一遍,覺得找到了原因,書上說那叫“陰冷”,就是女人對房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就會覺得疼痛。 周寧就拿著書,挑幾條妻子方麵的原因問楊紅:“是不是因為你覺得性是件醜事髒事,同房時有犯罪感呢?” 楊紅想了想,說:“我覺得我沒有。如果是婚前做,我可能會覺得羞恥,但現在婚都結了,我也想把事做好,怎麼會有犯罪感呢?” 周寧想想也是,就再讀一條:“是不是小時候受過性侵犯,有過什麼痛苦的性經曆呢?” 楊紅急忙擺手說:“別亂往我身上套了,你知道的,新婚之夜是我第一次。在那以前,連手都沒有被男人碰過。” 周寧再看看丈夫方麵的原因,擔心地說:“難道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