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1 / 3)

。那個誰們也太黑心,克扣了大半毛線,隻給他織了件當時就隻算貼身的毛衣。每次聽老媽痛罵那個黑心的誰們,周寧就息事寧人地說:“算了算了,以後不用賣豬買毛線了,直接把那張豬皮給我穿就行了,還可以省下豬肉自己吃。”  楊紅就興致勃勃地去買了一些毛線,又將周寧的破毛衣拆了,洗了,加了新線,照著書上的指示,一針一線地編織起來。織了一截,效果還不錯,就想,原來這些事也並不難,以前看寢室裏一位大姐織個圍巾,還把別人佩服得一塌糊塗,其實自己也會做的,不比讀書難。楊紅就一路織下去,第一次就成功了,因為是嚴格按照書上說的比例去起針的,一米七五的周寧一穿,恰恰合身。織出了信心,也織出了興趣,楊紅就又買了毛錢,給周寧和自己織毛褲。織到後來,隔壁的王大姐都要來向楊紅請教了。  4  雖然H大青年教工食堂暑假裏也還開著門,但如同任何一個大學食堂一樣,辦堂宗旨都是為學生說俏皮話提供素材的,色香味不在他們的議事日程之上。楊紅和周寧在H大食堂吃了四年,早已吃得不耐煩了,楊紅就照著《家庭生活大全》做起菜來。她雖然也像所有的書呆子一樣,對書中所說的“鹽少許”之類的含糊不清很不滿意,但她是做實驗出身的,知道實踐可以出真知,隻要循序漸進地加大投放量,慢慢會摸出道道兒來。所以楊紅就常常是先放一點鹽,炒兩勺子,就嚐一嚐。不夠鹹,再放一點鹽,再炒再嚐。如果不慎放了太多鹽,她也悟出該如何補救,無非是加些糖,加些醋,把焦鹽搞成糖醋就是了。  後來,連周寧也摸出了她的規律,見她放糖就問:“鹽又放多了?”  楊紅隻笑而不答。吃飯的時候,楊紅常常是笑眯眯地坐在那裏,看周寧津津有味地吃。周寧起初還問她:“你怎麼不吃?”後來知道她做飯時一路嚐味,已基本上嚐飽了,也不再詢問,隻管風卷殘雲般把飯菜打掃幹淨,知道這是對楊紅最大的獎賞和鼓勵。周寧是個好客的人,又愛喝酒,但楊紅不會喝。酒桌上沒有人陪著喝,就像談戀愛沒有對象一樣,雖然可以暗戀,可以自戀,但都不過癮。所以周寧很快就開始物色酒友。  那時他們住的是一幢有內走廊的青年教師宿舍,走廊兩邊是一些十平方米的房間,走廊有兩米多寬,算是廚房,兩邊沿牆根兒都擺著煤氣灶。一到做飯的時候,家家都在門前炒菜,一時鍋盆齊鳴,蔚為壯觀。  楊紅從小就聽父母說“吃得虧,攏得堆”,意思是說一個人如果不怕吃虧,就能交到朋友,所以楊紅一向是不怕吃虧的。以前住學生寢室,都是別人不要的床位她要,別人不掃的地她掃,別人不倒的垃圾她倒,所以跟人處得很好,自己也未見有多大損失。現在住在青年教師宿舍裏,做了菜,少不了請左右鄰居品嚐。同樓還住著幾個未婚教師,也懶得自己開火,楊紅就經常叫他們過來吃飯,一來陪周寧喝酒,二來也讓他們打打牙祭。慢慢的,楊紅做的菜在那棟樓就很有名氣了。有時哪家請客,竟會提幾斤排骨來,撂在楊紅家,說一句:“做紅燒排骨,今天下午請客要的。”楊紅就洗淨了,燒好了,放在那裏,貼個條子,免得待會兒有人來拿時搞錯了哪盤是哪家的。  楊紅對周寧,起初也是執行著“吃得虧,攏得堆”的政策。不僅做飯,連洗碗也包了。周寧有個壞習慣,每次吃完飯,就要上廁所,小時候總是被他媽罵是“直腸子”,所以楊紅想都沒多想,吃完飯就把用過的鍋盆碗盞什麼的拿到走廊盡頭的公用水房洗了。等周寧從廁所歸來,楊紅早已把一切收拾停當了。  楊紅沒想到政策都有個執行範圍,超出了範圍就會適得其反,就像漢族地區的計劃生育政策如果照搬到少數民族地區就會引起強烈抵抗一樣。  很快就有人打趣周寧:“嗨,你夫人出得廳堂,進得廚房,怎麼會看上你的呀?”  周寧聽了很得意,“肯定是我有什麼閃光之處,她看得見,你們看不見。”  還有人見楊紅在那裏忙活,而周寧在外與人下棋打牌,就笑楊紅,“嗨,田螺姑娘啊,你家那個耕田的什麼時候回來吃飯?”  對麵的毛姐就說得直一些,“楊紅啊,怎麼總是你在做飯洗碗呢?我跟老丁都是一個做飯,一個洗碗。做飯的不洗碗,洗碗的不做飯,公平合理,天公地道。”  楊紅突然被人問到這個問題,答不上來,就說:“周寧他不會做飯。”  毛姐就一針見血地說:“說不會是假的,他要想學,還會學不會?你不也是剛學的嗎?”  毛姐的丈夫老丁就在旁邊添油加醋,“就是,就是,做得好不好是水平問題,做不做是態度問題。”  毛姐糾正說:“水平是可以提高的嘛,如果他真的愛你,心疼你,他什麼樣的事都學得會。”  楊紅聽了這些話,就愣在那裏,突然想起好像別人的丈夫都做飯的,最少也洗碗洗衣服什麼的,隻有她,總是她一個人在那裏忙活。她覺得毛姐的話有振聾發聵的作用:這不單單是一個做飯洗碗的問題,這個問題要從一個更高的層麵來看,這能看出周寧疼不疼她,愛不愛她。談戀愛的時候,都是周寧為她去食堂打飯、打水,用自行車馱著她去外麵玩。現在剛結婚,他怎麼就變得什麼也不幹了呢?難道愛情這麼快就消逝了?  5  楊紅跟周寧商量:“每天都是我做飯,別人都在議論,今天下午你做飯吧。”周寧也知道有人在那裏議論,但沒想到楊紅這麼快就覺悟了,心裏不快,忽然很理解為什麼資本家恨那些搞工運的人:工人在那裏心甘情願地受剝削,就是你們這些人,七挑八挑,搞得工人提條件,鬧罷工。但周寧怕楊紅生氣,就一口應承下來。  楊紅也舒了口氣,心想他還是很心疼我的,也就是說還是很愛我的,可能前一段時間我搶著做飯,把他表達愛心的機會剝奪了。  結果到了晚上快六點了,周寧還在看電視,好像已把做飯的事忘得一幹二淨。經楊紅提醒,周寧才猛一拍腦門兒,說:“呀,差點忘了!”轉身就衝到走廊上去做飯。  不過,很快又衝回來,問楊紅怎樣開煤氣灶。過了一會兒,又問鍋在哪裏,麵在哪裏,鹽在哪裏,等等等等。楊紅按捺著,一一告訴他,周寧好不容易把鍋坐上,把麵放進去,過一會又因為看電視看忘記了,聽到對麵毛姐在叫:“楊紅,鍋裏沸出來了!”楊紅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條件反射地跳起來,跑出去把殘局收拾了。  後來又叫周寧做過幾次飯,次次都有新問題,搞得比楊紅自己做飯還麻煩,說他吧,他隻說從小到大,從來沒做過飯。如果楊紅不想做飯,兩個人就還是回去吃食堂。  楊紅隻好改讓周寧洗碗。雖然洗碗的技術含量低一些,但周寧一樣可以把它做得別開生麵。一般是把吃過的碗放在那裏,久久不去洗,弄得蒼蠅蚊子都尋來了。去洗呢,也本著“執行政策不走樣”的精神,你叫洗碗就洗碗,其他問題都不管,就隻拎著兩隻碗優哉遊哉地走去水房,用過的鍋盆什麼的一概不問。  周寧如果能把兩隻碗原封不動地拿回就算不錯了,多數時候是遇到了棋友、牌友、酒友、鄰居,就算沒遇到他也可以現場交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