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1 / 3)

不適應,因為這棟樓是青年教師樓,原來是自己老師的人,現在一下變成了平起平坐的棋友、麻友、牌友,可以在一起罵罵咧咧,吃吃喝喝了。有時跟楊紅挽著手走路,突然看見以前的實驗室老師,還嚇得把手甩開,心想:好險,好險,差點讓他看見。過半天才醒悟過來:自己已經畢業了,不受他管了。  周寧很快就習慣了自己的新身份,開始結交朋友。他很快就摸清了哪些人會下棋,哪些人會打牌,哪些人會喝酒,棋藝如何,牌風怎樣,酒德高低,連那些人的老婆對老公下棋打牌的態度及對策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不打無準備之仗,這樣才能決定去誰家下棋,可以下到何時,萬一牌友的老婆來鬧又該如何應對,等等等等。  楊紅很快就到了分析家稱為“追求第三檔愛情”的境地。第一檔的愛情是“心心相印”式的,就是兩個人愛好、追求都是一模一樣的,不用計劃討論,就都是“英雄所見略同”。用楊紅和周寧來做例子加以說明,就是楊紅想跟周寧一起待在家裏,周寧也想跟楊紅一起待在家裏,兩人一拍即合,皆大歡喜。此乃愛情之大幸,愛情小說之大忌。  第二檔呢,稱為“心有靈犀”式,就是雖不是英雄所見略同,但一位英雄能體會到另一位英雄想要什麼,並且能自我犧牲,讓另一位英雄如願。  第三檔是“一點即通”式,或者是“尚可教育”式,就是兩個人不是心心相印,一方也悟不出另一方想要什麼,但一經點撥或教育,還能醒悟,並願意實行。  第四檔被稱作“接受改造”式,或者“服從管理”式。到了這一檔,大多數崇尚浪漫愛情的女孩已經不把它算作愛情了,不過實際一點的,寬宏大量一點的,或已經結了婚又不想離婚的,仍能接受。這一檔就是點撥也點不醒,教育也教育不過來,但如果采取行政手段、高壓措施,比如以分手、離婚相要挾,仍能壓服對方,使其改變。  第五檔根本已不算愛情,放在這裏,隻是為了從頭到尾描述楊紅和周寧的愛情和婚姻。這一檔叫做“農民起義”式,顧名思義,就是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你叫我這樣做,我偏那樣做。到了這一檔,能和平分手已經算三生有幸了,不然就隻能長期冷戰,直到起義再次爆發。  楊紅見周寧不願待在家裏,又悟不出來她想要他待在家裏,隻好出來點撥,見周寧想出去玩,就說:“別去吧,就在家陪我吧。”  周寧眼睛一亮,上來摟住楊紅,嘴湊到她耳邊問:“怎麼,想要了?”  楊紅很失望,感到周寧跟自己想的是兩碼事,就說:“瞎說些什麼呀,不是那個意思。”  “不用害羞嘛,你不知道男人最想聽的就是‘我要’。”周寧笑嘻嘻地說,把在外麵聽來的笑話用上,不過省了後半句“男人最怕聽的就是‘我還要’”,免得楊紅知道了男人的弱點拿他取笑。  楊紅還沒有感到有說“我要”的需要,但她知道,周寧隻有在做僾的時候才真正是整個身心都在她身上的,所以也不辯駁,任由周寧把她扳倒在床上。  事過之後,周寧躺在床上抽根煙,把自己的能力著實佩服一番,又準備出去。楊紅拉住他,說:“就在家裏陪我吧。”心想你現在應該明白我讓你留在家裏不是為了那件事了吧?  周寧就很困惑:“我待在家裏能幹什麼呢?我又不能幫你織毛衣。”  楊紅說:“你什麼也不用幹,你在家裏我就很開心了。”  周寧樂了:“看來我還是一顆開心果咧。”便留在家裏。  過了一會兒,周寧要去上廁所。楊紅住的這棟樓,每層隻有一個廁所,所以樓裏的住戶就自發地把七樓的定為女廁所,而六樓的定為男廁所。楊紅住在七樓,是頂層,周寧上廁所要下到六樓去。結果一去,就很久不回來。楊紅看時間太長,怕周寧出了什麼事,跑到六樓,又不好意思喊,隻好請一個過路的男老師幫忙進去看看。結果,當然是人毛都沒有一根。  晚上周寧回來,楊紅問起,周寧說:“哎呀,太抱歉了。上完廁所正準備回來,被樓下的小龔看見,生拉硬扯地把我拖去打牌,說三缺一。我掙不脫,隻好被他拉去了。”楊紅想象不出,一米七五的周寧,怎麼會無法掙脫一米六五的小龔的生拉硬扯。分明是半推半就。楊紅不好直接戳穿他的謊言,怕他下不來台,就講一個笑話給他聽,說她媽媽講的,以前學生排練樣板戲《白毛女》,有一個場景,就是兩個狗腿子來強搶喜兒去給黃世仁當小老婆。按樣板戲的要求,兩個狗腿子應該將喜兒舉過頭頂,奔向後台,芭蕾舞嘛。但她班上的那兩個小狗腿子呢,個子比喜兒矮得多,不要說舉起,抱都抱不動,因為小學女生比男生發育早,往往是女生比男生高。於是隻好冒篡改樣板戲之大不韙,改成兩個狗腿子將喜兒拖下場去。到了演出的時候,兩個狗腿子因為害羞,不敢碰喜兒的手,結果演成兩個狗腿子一招手,喜兒便自己跑到黃世仁家去了。  周寧也聽得哈哈大笑,不覺有什麼諷喻意義。  楊紅見旁敲側擊點不醒他,就說:“你一天到晚就想著跑出去玩,待在家裏就像籠中鳥一樣。”潛台詞就是問“你不願跟我待在一起,是不是不愛我了?”  周寧可能真是被他媽說中了,是一個“直腸子”,聽不出話外音,隻笑嘻嘻地說:“我哪裏是籠中鳥呢?不如說是籠中雞。鳥飛出去了是不會回來的,而我可是天天要回籠裏來的。”然後話頭一個180度大轉向,“嗨,你說對麵毛姐養的那兩隻雞怪不怪,我昨天還看見它們站在樓下操場上看解放軍操練咧,莫非雞也是不愛紅妝愛武裝?”  楊紅被他一下扯出八丈遠,失了方向,也說:“是有點怪,那兩隻雞怎麼知道自己開關雞籠呢?早上把自己放出去,晚上又自己把籠門關上。不曉得毛姐怎麼訓練的。”  4  實際上,如果說周寧不願跟楊紅待在一起也是很冤枉的。隻不過周寧不願待在家裏。他也是希望跟楊紅如膠似漆的,至少在新婚蜜月是這樣。不過他理想的如膠似漆是楊紅能跟他一起出去玩。當然他不希望楊紅跟三樓那個李春梅一樣,打麻將打得臨產了還舍不得去醫院,動了紅了,被人送去醫院了,一聽醫生說還有一兩天,又坐出租車回來打麻將。切,這種女人還叫女人?  周寧喜歡楊紅坐在他身邊,依偎著他,看他打牌,像那個故事中的看牌人一樣。那個故事說,有一個人對幾個打牌的人抱怨,說,你們幾個的牌癮也太大了,大冷的天,坐在一條四麵漏風的船上,打了一夜牌。幾個打牌的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們打了一夜牌?看牌的人說:我怎麼不知道?我昨晚一直站在齊腰深的水裏看你們打。  所以周寧也一直在努力,想讓楊紅參與其中。一開始是想把自己家辟為打牌的主戰場,但發現楊紅很不高興,以為是因為幾杆煙槍同時吞雲吐霧,把個家庭環境搞得太汙染。其實楊紅是不喜歡他一心隻在打牌上,當她透明,好像沒她這個人一樣。  周寧見在家裏打牌不行,就叫楊紅跟他一起到別人家去打。楊紅一個人待在家裏悶,隻好跟他去。那時正好是夏天,集體宿舍沒有空調,男人本來是穿著背心短褲,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