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斯嘛,又矮了點。不過能碰上這幾個當中的任何一個都是不錯的啦。”特蕾西一口氣甩出一大串電影明星的名字,圈的圈,點的點,褒的褒,貶的貶,扒拉來,扒拉去,像盤點自家店鋪的存貨一樣。 楊紅一個也不認識,一個也沒聽說過,她即使看外國電影,也隻記得劇中人的名字,不知道演員的名字。她隻覺得特蕾西談論這些明星時的口氣,就像那些明星都排成一條隊,老老實實、卑躬屈膝地等著她挑一樣。 “那些明星結沒結婚?”楊紅小心翼翼地問,不想打擊了特蕾西的興致。 “他們結沒結婚幹我何事?”特蕾西笑著說,“隻是看看而已。我有‘美男情結’的嘛,隻要是美男,我都喜歡看。他要跟我來個一掖情,我也不反對,哪裏就想到要他娶我了?看來你還是老觀念,看男人之前,就在想他會不會娶你,娶,就看他一眼;不娶,就不看。你跟男人之間,就隻能有嫁娶的關係,不能有別的關係?” 楊紅說:“也可以有同事關係或者普通朋友關係。” “那也叫關係?”特蕾西好奇地問,“嘿,你有沒有過情人?想象不出來,你這樣的人有了情人會是什麼樣。” 楊紅紅著臉,支吾著:“什麼算情人?” 特蕾西笑著說:“看你這個樣子,也不會有情人。老老實實一黨的幹部,一生過得幹巴無味,還為自己的幹巴無味感到自豪。現在有的幹部也蠻花的呢,可能女幹部要好一點。嗨,你們幹部出去應酬、腐敗的時候,吃完了,男的去花,女的幹什麼?” 楊紅聽她說得太離譜,不太高興地說:“我們出去從來沒人花。” “大學領導花的也不少呢,我就曾經報道過一個,把他弄得,那叫一個臭!可能你們學校好一點。我看你現在到美國了,就別把自己當幹部了,找個情人,看看天會不會塌下來。不然你一生當中,隻跟一個男人,那可真虧了,你沒有比較,連他做得對不對都不知道。不過,我警告你,不要一上來就談嫁娶。現在的男人,最怕你要他娶你了,做情人可以,你要他娶你,那肯定把人家嚇跑了。” “我覺得女人應該自珍自愛……” “你太幽默了!”特蕾西前仰後合地笑了一通,勉強忍住笑說,“如果不是有點了解你這個人,還以為你在搞笑呢!你這個人很值得采訪一下,很有特點,基本是活在你那個空中樓閣裏,閉著眼睛不看世界。女人怎麼樣算自珍自愛?一生隻愛一個人?一生隻嫁一個人?你怎麼知道他一生隻愛你一個?一生隻娶你一個?哼,我遇到的男人,愛字都是各種時態混著用的,從前愛過別人,現在愛著別人,今後將愛別人。” 特蕾西看看表,抱歉地說:“跟你聊天很好玩,本來還想給你普及一下現代愛情知識,但我現在要瞻仰明星去了。我隻有六個多小時,不抓緊就來不及了。你去不去?” 楊紅算了一下,離她轉乘的飛機起飛還有將近十個小時,不去的話,一個人待在這裏肯定很寂寞,就問:“要花錢的嗎?” “當然要花錢,聽說有專門的旅遊服務項目,可以隨團走,也可以自己租個車去遊覽。我們現在時間緊,可能要包車,了不起一百來塊錢吧。” 楊紅在心裏一換算,吃了一驚,看個電影明星要那麼多錢,比進動物園還貴,就脫口道:“算了,還是你自己去吧,太貴了,我不去了。” 特蕾西看她那麼堅決,知道勸也沒用,就悻悻地說:“那我去了。” 等特蕾西走了,楊紅又萬分後悔了。不就幾個錢嗎?一百塊也就是八百塊人民幣,在家裏不也常常一花好幾百嗎?現在一個人被扔在這裏,要等十個小時,太難熬了。正在懊喪不已的時候,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麵孔,心裏一喜,便快步追了上去。 6 楊紅看見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在飛機上的鄰座,那位坐在18B的中年婦女。楊紅跟她從H市坐到漢城,差不多沒講什麼話,因為飛機上實在是很安靜,沒有人講話。轉機後,楊紅沒有看見她。現在一個人待在機場,看見她就像一個與組織失散多年的地下黨員看到了黨派來的接頭人一樣,分外親切,立即就走上前去打招呼。 那位婦女的激動也不亞於楊紅,兩個人互問了姓名,一下就成了好朋友。那位婦女叫周剛,是Z大的,去D大做訪問學者。說起來,兩個人的研究方向居然很相近,不過Z大比H大名氣大,周教授比楊副教授高一級,D大也比楊紅要去的A大多顆星。若是在平時,楊紅對這樣的人就有點敬而遠之,因為別人樣樣比自己高一等,自己有壓力。不過今天不同了,到了美國,隻要是中國人,看見了就很親切,學術方麵誰坐第一把交椅的事以後再計較。 兩個女人碰上,很少有侃伊拉克戰爭或者世界杯的,都是聊彼此的家庭。有人說,如果你要討好一個女人,那就誇她的丈夫,比誇丈夫還管用的,就是誇她的孩子。千萬不要說她丈夫和孩子的壞話,即使她自己說她丈夫和孩子的壞話,你也不要接茬,因為她那樣說,一是圖個嘴巴快活,二是想聽到相反的意見。 不知道楊紅知不知道這個真理,反正她就是這麼做的,從來不說別人丈夫孩子的壞話,能恭維時恭維,實在覺得沒什麼可恭維了,就不吭聲。今天把這政策照搬,一下子就跟周剛成了好朋友。 楊紅開心地說:“我們還是家門呢,我丈夫也姓周。你比我丈夫大幾歲,我們周怡應該叫你大姑媽。正好婆婆家沒女兒,周怡沒姑媽,就認你這個大姑媽了。” 兩個女人就把座次排排好,把關係擺擺正,一個姑媽,一個舅媽,如果不是周剛的女兒比楊紅的兒子大得離了譜,差不多就要違反《婚姻法》,定個娃娃親了。 大姑媽因為口語不太好,磨磨蹭蹭地掉在後麵,才剛剛過了那幾關,還沒吃東西,楊紅就自告奮勇地帶她去吃麥當勞。大姑媽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去買,楊紅就勇敢地做起翻譯來,問了她想吃什麼,就上去為她點了,楊紅很為自己的英語自豪,順便也有點感謝朱彼得訓練有方,上了口語班跟沒上口語班就是不一樣。 大姑媽吃的時候,楊紅就陪在旁邊跟她聊天。大姑媽跟她的名字倒還有點相配,性子挺剛的,說話直爽,當即就許諾說如果她那邊有好的機會,就想辦法為楊紅在那邊找個位置,畢竟學校好一些,今後前途也大一些。再說,姑媽舅媽地住在一起,等兩個人都把孩子辦來了,還可以有個伴。 “我才來這麼短的時間,就有點喜歡這裏了。”大姑媽坦率地說,“這裏胖人多,而且個個活得很坦然。你看那個賣麥當勞的胖大嫂,比我胖三倍,人家那叫活的滋潤!我注意觀察了一下,在美國,像我這樣的,隻能算中等偏瘦,比在中國時感覺好多了。” 楊紅打量一下大姑媽,其實她也不算胖,不過比較壯,脖子和四肢都顯得結實粗壯,屬於那種即使是不吃不喝而且猛跑步也減不了多少磅的人。楊紅想不到一個堂堂Z大的教授,還會為自己的胖煩惱。 “你在中國也不算胖吧?”楊紅安慰說。 “你不知道,教書呢,倒是沒誰管這個,你胖也好,瘦也好,沒有人會為這個不評你職稱。但我先生在公司工作,經常有應酬,常常有帶家屬出席的晚會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