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1 / 3)

的那張兩人差不多是同時寄出,生日的那張總能在生日到來之前的一兩天到達。明信片上麵,除了應景的問候祝願,也會有一兩個報告生活中重大轉折的句子。就是從這些報告中,楊紅得知陳大齡從鄉下回來後,很快就被調到上海去了,然後讀起了在職博士。  這兩張明信片就像維係風箏的那根線,一頭拴在風箏上,一頭握在楊紅的手裏。每年拉一拉,就知道風箏還在那好好地飄著,但風箏什麼時候飄回來,就沒人知道了。如果有朝一日這根線斷了,陳大齡就會消失在茫茫的人海裏,永遠也找不到了。想到這一點,楊紅就不寒而栗。  楊紅剛開始還怕周寧會抓住陳大齡這事,跟她沒完沒了,但後來發現周寧比她想象的要“漢子”得多。周寧沒怎麼提陳大齡的事,提到也隻是一笑了之,說:“你那還不是剃頭匠的挑子一頭熱?人家陳大齡會看上一個結了婚的女人?說你愛他,我信;說他愛你?我才不信呢。了不起也就是找個女人玩玩。雖然俗話說的是‘會玩的玩媳婦,不會玩的玩姑娘’,但那是說結了婚的男人。像陳大齡那樣沒結過婚的男人,不會玩媳婦的,他嫌髒,怕壞了他的名聲。他要找個人玩,也會找個沒結婚的姑娘玩。玩得好,結婚;玩得不好,兩人拜拜,不欠良心,不留首尾。你看他下鄉了,就不理你了吧?”  然後周寧就把自己的理論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擴大到所有女人:女人嘛,不切實際地動動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不對身邊的陳大齡們動心,也會對書上電視上的某個小白臉動心。女人的春心,總是對那些得不到的男人萌動的嘛,丈夫算個×。  再然後,周寧就把自己的理論波及到整個男人:女人就是這樣的啦,她看一個電視劇,就可以愛上一個男主角,看一本書,就可以臆造出一個生死戀,你要跟女人心中那些無窮無盡、不著邊際的意中人競爭,那你還不累死?你隻要盯緊她,不讓她給你戴有形綠帽子就行了。無形綠帽子嘛,嘿嘿,每個男人頭上都有幾頂的啦。  楊紅沒想到自己刻骨銘心的戀情,到了周寧嘴裏就變成了鬧劇,有好幾次,她都想證明給他看,她和陳大齡之間絕不是兒戲,絕不是周寧所說的剃頭匠的挑子。她想說,現在我就跟你離婚,去跟他過。但她有點底氣不足,陳大齡的確是下了鄉,就沒理她了。雖然一年寄兩張明信片,也像是一口忽忽悠悠的氣,一根若即若離的絲,如果不是自己也緊緊拉著,每年寄明信片回去,恐怕早就斷了。  楊紅不相信陳大齡隻是“找個人玩玩”,但“嫌髒”兩個字,卻深深地印在了她腦子裏。這個概念其實是早已存在她的心底的,隻不過她從來沒舍得用這麼一個粗俗的詞。當初她覺就得自己是結過婚的人,配不上陳大齡。為什麼結過婚的人就配不上他?不就是一個“髒”字麼?一個跟別的男人上過床的女人,在另一個男人心中,不就是被玷汙了麼?不然男人為什麼那麼重視那個處女膜?陳大齡也是男人,他能不嫌髒?  楊紅覺得自己能理解陳大齡,也不怪他一去無蹤影,隻怪自己跟他沒緣分。  工作繁忙是楊紅唯一的救星。她本來就是一個好勝的人,讀書時想得第一,工作了想做最好。而且她發現自己隻要一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就忘了那些個人的煩惱。她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推測,學校裏所有工作積極的老師,都是因為個人生活不幸福。再推而廣之,所有有成就的人,都是個人生活不幸福的人。個人生活太幸福了,就會被幸福淹沒了。幸福使人慵懶,幸福使人呆滯,幸福使人不思上進,幸福使人沉醉目前,太幸福的人,就沒有心思幹工作搞研究,也就做不出成果了。  工作了一年後,楊紅發現自己可以讀在職研究生了,就努一把力,很順利地考上了係裏梁教授的研究生,攻讀碩士學位。又工作又讀書的日子,就更繁忙更充實了。慢慢地,楊紅覺得自己深刻領會了那句歌詞: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  你並沒有刻意地去想這個人,甚至可以說你是在刻意地忘記這個人。但這個人的一切,就像烙在你記憶裏一樣,隨時隨地都會因為一個最不起眼的蛛絲馬跡突然跳到你的心中。楊紅聽到一個“陳”字,都會立即想到陳大齡。聽說誰要去上海,她都要羨慕一通,好像一去上海就是走近陳大齡了。《梁祝》的音樂更不用說,什麼時候聽到,楊紅的眼淚就止不住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