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多少事,從來急(1 / 3)

這是小樓的地下一層,也是地下唯一的一層。巨大的老式換氣扇在嗡嗡的很有節奏的喘息著,似乎是在應著李伯駒略顯沉重的腳步。甬道很長,新式的冷光燈使師徒二人的身影在地上不斷地拉長、縮短,再拉長,再縮短。

李伯駒推開角落裏一扇沉重的鐵門,打開燈,並未直接走進去。踟躕片刻,李伯駒回頭看向羅醒了。“這裏裝的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執念,也是我們這一門必須承擔起的沉重。你考慮好了嗎?”

“回師傅的話,既入此門,終生無悔!”羅醒了如第一天進入警校宣誓時一般的鄭重,隨後又立刻麵帶狡黠的向前躬身湊了一步,“隻要您不嫌棄我的愚笨,徒兒的臉皮還是能經受住考驗的。”

李伯駒笑了,臉上的溝壑都舒展了幾分。“皮猴兒,看來倒是為師的心有些亂了?也罷,今天我就將這份執念傳給你!”

“師傅但請寬心。那個什麼Q先生未必有我活的長久,徒兒一定在他入土之前將他繩之以法!”羅醒了繼續皮賴著。這份傳承必定沉重,但他不想讓這份沉重在壓抑中開始!

李伯駒微笑的點著頭,“隻要你小子別將為師的期望都塗抹到臉上,我也就不會“死不瞑目”了。嗬嗬,來吧。”李伯駒故意將“死不瞑目”幾字拔高了聲調兒,看來羅醒了屍檢時鬧的笑話業已盡人皆知了。

羅醒了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該死的章胖子!

屋內空蕩蕩的,沒有想象中成摞的檔案和圖表。隻是在正對門的牆上掛著一張不大的黑白照片,下麵一張長長的條案上擺滿了各式各樣杯子。左手的牆上掛著一張全國行政地圖,上麵用紅藍彩筆勾畫的圈圈點點。

然後就再也沒有了。連椅子也沒有一把,更沒有所謂的“傳世典籍”。

李伯駒取下牆上的照片,用袖子小心地擦拭著。然後又仔細地重新掛到牆上,“這便是我的師傅,你的師爺郝金鐸。你師爺是一代奇人,和津門的“落鳳章”合稱“離天九尺”。

我師傅隻帶了我不到半年的時間,師傅死後張落鳳老爺子又帶了我一年多的時間。張老爺子一生從未收徒,我也算是他的半個徒弟。所以咱們這一門目前是一肩挑兩家,到你這裏切莫辜負了。”

李伯駒像是自言自語。羅醒了待李伯駒轉身後,上前向著郝金鐸的遺像鄭重的三鞠躬。

照片裏是一位看似很普通的中年男人。雙手疊放在膝蓋上,翹著二郎腿側身坐在一張寬大的皮質雙人沙發上。一身白色的西裝,身子略微前傾。目光探尋的注視著前方,臉上的笑容很是耐人尋味。

照片雖然有些發黃,但是保養的很好。照片左下方有一行小字:民國三十五年於上海大華影樓。

“我師傅生於一九一九年,拍攝這張照片的時候已經三十七歲了。當時他剛剛成功偵破了華商銀行和英吉利儲備銀行的黃金失竊案,正是誌得意滿的人生巔峰。師傅的脾氣不好,常常得罪人。他和張落鳳師傅都是終身未娶,原因有很多。

但我後來聽師傅講過,年輕時世道亂,怕牽掛也怕分心。再後來也就淡了心思,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張落鳳師傅想必也是如此吧?師傅那一代人經曆的坎坷多,閱曆自然也是後人無可比擬的。

我學到的還都隻是一些皮毛,你將來不但要繼承還要發揚光大。畢竟時代進步的很快,新的技術也是層出不窮,,”李伯駒回憶著娓娓道來,時光的年輪一圈一圈的蕩漾開去,緩緩地滋潤著身旁那一株剛剛發芽的幼苗。

此刻的羅醒了一臉肅然,默默地感受著這一份隨著時光的遷延而變得愈發厚重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