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澤芹繃著臉道:“早不長記性!這時倒曉得害怕了?為師千叮呤萬囑咐的話全被你當成過耳東風了不是!”
應笑囁嚅道:“是徒兒的錯,見師父那藥捏得圓鼓溜溜,粉嫩嫩像蜜桃似的,不覺就當成糖果子吃了。”
方澤芹給她這一番話說得是又好氣又好笑,指尖加了把力,感到脈象浮緊,可見陽氣虛弱,便道:“張嘴伸舌。”
應笑仰起頭,乖乖吐出舌頭,方澤芹見舌苔薄白,稍感安心,問道:“有何不適?”
應笑道:“隻是累了,想早些睡下,師父也回去歇息吧,忙了整日,想是辛苦極了。”
方澤芹見她眼神閃避,心覺有異,問道:“你把褥子拉下來作甚?衣裳也全扔地上,可是在氣師父?氣師父今日沒帶你一塊兒出門?”
應笑道:“沒有氣,比起出門,徒兒更樂意呆在藥房裏,我想……若明日天氣好,得將被褥拿出去曬曬,衣裳也要自個兒洗,這才先放在地下,還沒來得及收拾,師父就來了。”剛說完,忽覺一陣腹痛,忙抱著肚子彎□去,額上登時滲出豆大的汗珠。
方澤芹從後扶住她,正待追問時,應笑熬不住痛,自己開口招了:“師父,徒兒這症……像是月……月事來了,可前頭吃了石鬆果,是因何故實難分說。”
方澤芹愣了半晌,問道:“應笑這是頭一回嗎?”
應笑點頭,悶聲道:“天癸初至,一時沒察覺,
等發現時,裙子被褥都髒了,內經有言,此為女子私密之事,是故不想讓師父知曉。”
方澤芹這才安下心來,暗自尋思道:應笑體弱虛寒,是個不足之症,我本想她應當比同齡人晚兩年,今年才剛過了十四,這時來潮,定是那石鬆果催下。
便道:“師父不是外人,無需避諱這些,哪裏不適都說給為師知道。”
應笑老實回道:“腹痛腰酸,胸口發悶,還有些疼,一疼就出虛汗,身上發寒,不想走也不想動,若是一動,瀝下更急,也不敢躺下,怕再將褥墊弄汙,好生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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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澤芹問道:“可疼得厲害?”
應笑道:“疼,像拉著筋,陣陣的,若這般彎著腰倒還好,直起身來更是了不得的疼。”她抬頭望向師父,眼裏溼潤,臉麵白得毫無血色。
方澤芹本有顧忌,卻仍是見不得她這般模樣,輕道:“應笑,慢慢地趴在床上。”
應笑搖搖頭,說道:“師父,您就讓我這麼坐著吧,徒兒不想動。”
方澤芹便往旁邊挪了挪,扶著她趴在腿上,指取後背兩組穴道,由椎骨緩緩上推至頸後,再由頸後往兩肩輕按。
應笑被按得舒服了,腹痛逐漸緩釋,又有師父在身側,比平日更為安心,不知不覺就睡去了。方澤芹把她扶上床,應笑低聲嘟噥,翻身蜷縮成一團,眉頭還皺著,方澤芹拉過被子為她蓋上,隻道小徒弟這回是真的長成了大姑娘,往後再不能這般親近。
想著想著,心下不覺悵然,坐在床邊發了好一會兒呆,歎口氣,起身往外走,沒走上兩步又折回頭,心想:“趁著沒嫁出去,還能多照顧她兩年,日後有了夫家,也不便時時見麵了。”便趴□,把床底下的被褥衫裙全都撈出來,做一捆抱了,徑往後院拆洗。
☆、入門02
清明前夕,門生各自歸鄉祭祖,方澤芹也打算帶應笑回渭州,正在房中收拾行囊,忽來一個小道傳報,說門外有個叫“南向天”的後生,自稱是二師父的學生,特來求見。
方澤芹聞聽,遂迎出山門,見南向天主仆便衣輕裝,一人背著個包袱,滿身的風塵,心覺奇怪,當下也不多問,將二人引至東館客堂。應笑正在院中清理雜草,見了南向天頗為驚喜,丟下手裏的活,跟著去張羅茶水。
敘禮已畢,各分賓主就坐,方澤芹便問他因何來此,南向天滿麵愁容,將事情說了一遍,原來這地方官員素與豪民滑商有勾結,瞞上買下,致使贓吏橫肆。因他大力查辦檄官斂財,不想犯了上司嫉惡,又因在緝私案中傷了人命,故此被參一本,安上“苛待百姓”的罪名,於是發下文書,例應革職。
想他來時躊躇滿誌,如今一腔熱血付諸東流,不免心冷,隻覺無顏回家又無處投奔,這才來找方澤芹出主意。
應笑聽後深感不平,氣憤憤地道:“那官實是可惡,不如上京投告,開封府有個龐大人,不畏強權,連皇親也叫他伏法,定能整治那惡官,讓你官複原職!”
南向天聽她言語天真,隻是哂然一笑,方澤芹卻要為她疏通一番:“這西川路素來難管,冗員成患、官商互利,積習已久,不是輕易能治的,應笑,那永昌侯本也隻是掛個侯爺的頭銜,光吃飯不辦事,革職罰俸無甚大礙,可這地方官上下通連,一人如此,十人百人皆如此,別說是龐大人,縱是天子親臨,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