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刺死的。”
張氏道:“那心口一剪是你下的手沒錯,可後來我不是又在她背上補了一下麼?咱倆是一條船上的,你撇不得我,我撇不得你,隻要你我不說,待那春花替咱們抵了罪、償了命,誰能曉得?”
盧忠定搖頭道:“除你我之外,三奶奶可也瞧見了,她是個軟性人,怕是藏不住心事。”
張氏道:“這就更不用怕了,大夫人素來與你三奶奶不合,那養娘又是大夫人的閨中心腹,被她撞見你與三奶奶在後花園裏私會,你想,你們還有好日子過麼?這不也是為了三奶奶?你放一百個心,三奶奶被你迷得是顛三倒四,豈能不向著你?這事一捅出來可還了得?我保她一字兒不敢吐露。”
盧忠定歎道:“事到如今,也唯有這麼想了。”
張氏不耐道:“好了好了,瞧你這賴樣,我今兒好容易才托個名目出來,可不是自找心煩的,你快些,弄得舒服時,我回去在侯爺麵前給你攛掇攛掇,他若多出些資財,你可不就能另立門戶了?也省得受那些窩囊氣。”
盧忠定央求道:“好姑奶奶,這段時日你就饒了我吧,小的心裏一煩,那、話、兒就似鬥敗的將軍,怕是支陪不起。”
張氏冷笑道:“瞧你這都什麼出息,看老娘口銜九天玉仙的丹露給你抹上,管叫你成,快些弄完,再挑個小的讓我帶回去伏侍侯爺,自有你的好處。”
盧忠定道:“我倒是有個好耍子,保管又省時又湊興,你且別脫衣裳,隻把褲子褪去,撩裙趴在桌上。”
張氏啐了一口,嬌罵道:“好你個不知羞的賊禽獸,隻把老娘當作母狗!”
盧忠定油腔滑舌地道:“便是做一回又何妨,小的不就是您腳邊一條哈巴狗麼?”
接著是悉悉索索的脫衣聲,方澤芹便不再聽了,躍上屋簷候著,待裏頭完事,盧忠定引張氏去見媽媽,說是侯爺吩咐要挑個小的送去府裏享用,媽媽一見了銀子,哪有不好的?從那新養的女伶當中挑了個乖覺的讓張氏帶走。方澤芹也就暗中尾隨而去。
張氏帶著小娼從後門進了府宅,送去東院的藏春樓裏,永昌侯等不及地迎下來,在堂口便抱著親熱起來,滿口兒“心肝肉”的喚個不停,張氏少不了要說些淫詞豔語哄著色侯爺開心,得了賞錢後一路往東行去,穿小徑過遊廊,來至一個小院子裏,張氏進入房內,方澤芹依舊貼靠窗外,戳破窗棚紙朝裏窺伺,就見張氏與那三夫人坐在桌前敘聊。
三夫人問道:“聽聞妹妹去了卉芳園,可有見到盧相公?”
張氏道:“見是見到了,不過盧相公抱病在床,不見有些許好轉,隻叫我傳話給姐姐,說今生怕是不能相守,願來世再結良緣。”
三夫人垂下淚來,哽咽道:“這都說的什麼話?好好一個人,怎會說病就病了?”
張氏道:“這是個心病,他自那日失手誤傷人命,總心心念念要去投衙門,你想那包黑子是何等酷吏,落到他手上還有活路麼?怕是連個屍首也保不全。”
三夫人驚慌失措,忙道:“這如何使得?”
張氏又道:“姐姐不必憂心,盧相公對你情深意重,他去投案,隻說是貪財偷盜被那養娘覷見,一時失了心才妄下殺手,又豈會將你二人的事泄露出去,那不是帶累你嗎?”
方澤芹聽得背脊發寒,心道:好個心黑嘴利的刁婦,若無十分把握,恐不能將她折服。
又聽三夫人道:“再莫說甚帶累,我已自心許於相公,想做個長情知己,如何舍得他為我赴死,妹妹千萬要勸住他,今已有賤妾替罪,隻要我三人不露聲色,待風頭過去便好。”她取出兩包銀子遞給張氏,吩咐說,“這些錢你且拿著,我不便去勾欄裏探視,你替我買些補藥膳食與相公調養身子。”又捧來妝奩,打開匣子,裏頭裝著珠翠釵釧,讓張氏隨意挑揀。
張氏半推半就地挑了幾樣,勸慰了好些話方才離開,自往房裏歇息。方澤芹便也折回去了,剛進後院,卻聽見牆頭上有動靜,他隱在樹後觀望,就見有一人也作夜行裝扮,身後背著個鐵鍋底似的黑鬥笠,正順著繩索往下滑,看那身形動作,不是南向天又是誰?
方澤芹心道:該糟,這孩子怎的跑來了?別是想私底下了賬。
再細看,見他赤手空拳,似也沒帶兵刃,稍感安心。南向天落下地後也不管那掛著的繩索,弓起腰就往裏闖,方澤芹沒奈何,隻得過去幫著收了繩子,暗暗跟在身後,若察覺有人來時,便先弄出些聲音提醒,若見他留下什麼痕跡,還得想方設法地消抹去。
南向天就好似無頭蒼蠅,在偌大一個宅子裏沒頭沒腦地亂轉悠,三番五回露了聲跡,險些被人發現,多得方澤芹盡力周全,這先生固然是個潛行隱蹤的高手,見他冒失,也不由跟著提心吊膽,隻捏了滿手的汗。
南向天轉到內院一片高牆下歇腳,摸著頭嘀咕道:“這府宅大得出奇,這兒一座院子,那兒一帶亭閣,也不知那糟瘟的永昌侯住在哪處。”
方澤芹輕悄悄翻到牆的另一麵,捏住鼻子,尖聲道:“哎呀,這不是寧管事麼?張媽差小人給侯爺送酒食,小的剛來不久,有些摸不著路,聽說侯爺在藏春樓裏,這藏春樓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