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袍角,大步朝外走去。他素來最恨後宮之人為爭寵鬥的你死我活,穆嬪竟為了得到他的重視用夾竹桃木做的筷子用膳,毒素進到體內導致中毒。他實實不敢想象這個女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當真是痛心!
夜裏的風刮的臉上生疼,身後數十太監宮女拎著燈籠香爐隨行。他快步走在禦花園裏的小道上,忽的就停住了腳步,道:“都下去,朕隻想獨自待會。”
劉英對身後的人使了眼色,那些太監宮女們立即隱在了禦道的兩側,不再隨行。劉英卻依舊跟著蘇穆涼的身後走著。
“朕不是讓你下去麼?”
劉英手裏拎著燈籠,道:“今兒這天沒有月亮,奴才給萬歲爺照著亮。再說這地上滑,若是沒有亮光照著,隻怕會摔著。”
“今兒是什麼日子?”蘇穆涼突然問道。
“回萬歲爺,今兒是臘月初九。”話音剛落,卻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蘇穆涼卻神色恍惚的呢喃道:“又到臘月初九了,祭品都準備好了麼?”
劉英道:“回萬歲爺,今兒下午已經命人去亂葬崗上焚了。”
蘇穆涼眉頭皺著,隻緩步向前行著,三年了,他整整內疚了三年。一直到今天,那個人仍是自己心裏永遠治愈不好的傷痛。臘月初九,又是臘月初九,今兒真真是他蘇穆涼的好日子!!!
午夜夢回之時,他不止一次看見那雙顫唞的目光,那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緩緩落下兩行清淚,依稀記得那人哭道:“萬歲爺,一日夫妻百日恩,您要殺我,就是等這孩子出生後再殺也不遲,孩子也是您的骨肉,您至少要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看看自己的父皇和母妃啊!”
“萬歲爺,臣妾不為自己求情,隻求您放過孩子。”容妃一邊哭,一邊在地上磕著頭。
那時的容妃已有了七個月的身孕,蘇穆涼見著她那張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不覺渾身一顫,卻仍是決絕道:“殺,整個碧水宮的人朕一個都不能留!”
容妃忽然止了哭,隻愣愣的盯著蘇穆涼,蘇穆涼隻覺後背一直涼到了脊梁骨,心下難受不已,卻仍是大步走出了碧水宮的門。
剛剛踏出殿門,卻聽見身後傳來陣陣驚呼聲,原是那容妃觸梁而亡。他驀地停住腳步,神色恍惚,半晌才道:“既是罪婦,就扔去亂葬崗吧!”
夜風將他的大氅吹的撲撲直響,那青湖的水輕輕蕩著漣漪,劉英在蘇穆涼身後道:“奴才去請如一姑娘過來。”
“罷了。”蘇穆涼卻擺擺手,道,“隻怕她歇下了,你也下去吧,朕要一個人呆會。”
劉英忙恭敬的將手中的燈籠奉上,蘇穆涼卻道:“不用了。”
聲音裏竟有一絲蒼涼。
湖風將水邊枯掉的柳樹枝吹的嗚嗚作響,竟像是小孩的哭聲一般,蘇穆涼緩步在河邊走著,劉英卻一直在老遠的跟著,他的臉已經凍的沒了知覺,隻怕自己一個不留神,萬歲爺便沒了影子。
那青湖的對麵有一處小亭子,亭子上掛著羊角燈,有些昏暗的燈光在閃著光亮,那亮光中竟有一人站著,風將那人的衣衫吹起,那人在亭中搖搖欲墜,蘇穆涼老遠看著竟覺得風一吹那人便要落進湖裏一般。
忙提了腳疾步走了過去,隻見那人批著鵝黃大氅,盈盈顫栗著,風中還隱隱傳來她輕輕的啜泣聲。
蘇穆涼心下一怔,站在亭外脫口叫道:“容兒。”
那人身子一顫,緩緩轉過身,看著蘇穆涼行禮道:“臣妾參見萬歲爺。”
原來是靜妃,她紅著眼,低著頭等著蘇穆涼回話。
蘇穆涼不禁吸了口寒氣,上前扶她一把,道:“這麼晚了站在這兒幹嘛?也不怕著了涼。”
“今兒,是容姐姐的祭日。”她哽咽道,淒楚的看著蘇穆涼,“皇上忘不了容姐姐,臣妾也忘不了。”
蘇穆涼轉身在亭子裏的石凳上坐下,道:“你穿著容兒的衣裳,朕以為......”
靜妃卻突然跪在地上,道:“還請萬歲爺恕罪,這衣裳是容姐姐還在的時候送給臣妾的,宮裏不讓私下祭奠,臣妾隻好穿著容姐姐送的衣裳在這裏聊表歉意了。”
“起來吧,你的心意朕都知道,朕不怪你。”蘇穆涼說道,卻不忍再看那鵝黃大氅,隻將頭轉向蕩著輕輕漣漪的那青湖。
“臣妾已有多日沒有見著皇上了。皇上是不是都不記得臣妾了?”靜妃說著,眼睛又紅了起來,泛起了陣陣水汽。
蘇穆涼默歎口氣,道:“你莫哭,最近隻是國事繁忙,待忙過這一陣朕就日日衍慶宮看你。你起來吧,亭子裏風大,朕送你回宮。”
☆、第 14 章
過了這幾日宮裏的雪便開始漸漸的化了,天倒也真真的冷了起來,在屋外立一會就隻覺著要被凍成冰塊一般。今兒如一不當值,便穿著夾襖,在自個兒屋裏打絡子。明黃的絲線橫豎排開,一根一根的漂亮極了。
“如一,我就想不明白了,萬歲爺明明那麼愛重你,怎麼就不冊封你呢?”馮翠今日趕巧也休息,兩姐妹久未聊天,趁著今日便又聚到了一塊。
熏籠裏點著暖暖的丁香香,隻讓人覺著心平氣和,如一笑道:“萬歲爺的心思咱們哪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