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黎明前皇甫霸捉人子夜後趙元侃斥(1 / 3)

第十三回黎明前皇甫霸捉人子夜後趙元侃斥

韓國公潘美領得聖旨從皇宮出來,已是醜時中刻了。回府後又向皇甫霸交代停當,便由皇甫霸帶領十二名士兵,趁夜黑人靜,悄悄地急奔王府街張耆家傳旨捉人,拘押劉娥離開京師。

是夜,醜末寅初,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加之秋霧彌漫,對麵不見人影兒。王府大街與潘府所在的京師路,正好對角兒。一個在城東南,一個在城西北,而張耆家又在東南角的最東頭的一個小巷裏,距離更遠,找起來更困難。所幸的是,皇甫霸及其所帶的十二名家丁,個個都是潘府的精壯尖子,不但武藝出眾,亦頗聰明機智,戰時是潘美的中軍帳下衛隊中人,平時是潘府的護院兵丁。潘美若有什麼秘密要務,亦多由他們完成。

潘府虞候皇甫霸,與韓王府翊善楊崇勳曾是同事,楊崇勳調升韓王府翊善,潘美便提拔皇甫霸為虞候,仍讓他兼任著潘府的武功教頭。由於皇甫霸辦事幹練,足智多謀,很受潘美賞識。今夜韓國公能把如此重大而機密的要務交由他辦,對他,又是一次極大的信任和考驗。

兵貴神速。皇甫霸所帶領的十二名精壯士兵,經過半個時辰的飛奔,終於在黎明前找到了張耆家。張家的莊院不算大,但亦不算小,所幸的是張家屬獨門獨戶,與左鄰右舍的院宅毫不相連,這給皇甫霸的搜捕帶來了便利。他命四人守護莊院的四個方位。自己帶領八人直抵張家門口叩門。見院內還沒有動靜,他有點動氣,就揮起巴掌又是幾記重敲。忽然,院內的堂屋,有開門的聲音。隨之是女人的一聲問:“誰呀?”皇甫霸答曰,“請韓王府給事張耆接旨。”

“接紙?”聽聲音,女人已到了院中央,“我們沒有買紙呀?再者說呢,就是買上幾刀糊窗戶紙,亦用不著摸黑來送呀!”

一句話逗得守在門口的皇甫霸直偷笑。可他自己笑卻不讓別人笑。他當即就用白眼瞪著部下道:“笑什麼?執行差務,切記保持嚴肅!”

院門開處,黑影兒中,站著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太太。“你們找誰?”老太太驚問,還旋轉二目,向門外張望著。

“張耆在家嗎?”皇甫霸問。他側身兒一個箭步,從老太太腋下躥到了院裏。其他八名家丁,亦緊隨其後,進了院子。

“我兒子經常不在家住。”老太太見一忽啦進來這麼多人,有點兒慌神兒,“他住在韓王府,你們……你們若有公事,就去王府尋他好了。”

皇甫霸不再理睬老太太,大手向東屋一揮,頃刻之間,東屋的兩窗一門,都堵上了人。“聖旨到,刁女劉娥速速出屋接旨!”皇甫霸邊擊門上的鐵鐐兒,邊向屋裏叫道。

“我們家姓張,老身叫張王氏,沒有叫劉娥的。”老太太追到皇甫霸身後,氣喘籲籲地說,“各位官人是否認錯了人,走錯了門,冤枉我們啦?”

皇甫霸依然不理不睬老太太。仍是一邊叩門,一邊呐喊。兀地,東屋的燭光亮了,窗戶紙上映出一個少年女子的身影。皇甫霸一見這身影,立刻發出一聲呐喊:“劉娥速速出屋接旨!”

忽然一聲門閂兒響,東屋門開了。一女子手執一隻紅燭,亭亭立於門口——她揉揉惺忪的眼睛,似還沒有睡醒的樣子。

“劉娥下跪聽旨!”皇甫霸向女子大叫。他展開聖旨要宣念,卻見門口的女子依然直直地站著,毫無下跪接旨的意思。“劉娥下跪聽宣!”皇甫霸又是一聲命令,女子仍是愣怔怔、懵懵懂懂地站著。皇甫霸向身邊的兩個家丁使個眼色。兩個家丁便迎前兩步,各按住女子的一個肩頭,猛一用力,女子才跪了下來。皇甫霸這才展開聖旨,目盯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刁女劉娥……”宣讀完聖旨,他向家丁們猛一揮手,“帶走!立即押出京師!”這時,就見老太太兩胳膊一乍,挺身護在女子麵前,惶然憤然地說道:“你們弄錯了。她不是劉娥,她是小女甜妮。不信,你們問問街坊鄰居。”

眾人聽罷一怔。家丁們停手望著皇甫霸。皇甫霸亦怕鬧出笑話,就命人到前後左右四戶人家各喚來一位長者辨認。四位長者眾口一詞,都認定麵前的女子叫甜妮是張耆的妹妹、張王氏的獨生女兒。皇甫霸先是不全相信,但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望女子之後,亦不禁晃起了腦袋——這女子雖有個好身材,但就五官而論,說不上醜,亦不屬楚楚動人一族;這樣一個其貌平平的女子,同潘嬌兒潘小姐競爭一個韓王,肯定占不了優勢。但他沒有就此罷休,命人搜遍了院內的各屋,依然不見劉娥的影兒。於是,他似跑了氣兒的皮球,立馬鬆了勁兒。“撤!撤!”他無可奈何地向家丁連連擺手,“劉娥她逃不了!”

家丁們亦早覺出苗頭不對,便呼啦一聲退出了張家……

其實,張耆一直在鄰居家屋裏悶頭“大睡”,家裏發生事情的前前後後、聲聲息息,他全聽得清清楚楚,無一遺漏。既定方針——隻要妹妹甜妮不吃大虧、不被帶走,他就憋在屋裏不出來,就像唱戲一樣,他作為這出戲的策劃者之一,是不會亦不能輕易出台的。

吉人自有天相。昨天中午時分,陳堯叟的案頭出現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駱賓王的那首詩:“鵝、鵝、鵝,曲頸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在駱賓王詩的後麵,是四句打油詩:

欲聞鵝常鳴,

須防捕鵝人;

暮降鵝不去,

自此絕鵝音。

陳堯叟看過紙條,先是莫名其妙,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仔細玩味一番之後,忽然大驚失色。他幡然醒悟,意識到這紙條是一封向他通報消息的急函,急函分明在告訴他:暮色降臨之前,鵝鵝若還不逃離現在的住址,將有殺身之禍。情急如火偏偏韓王又被人急召入宮去了,如何是好?急得陳堯叟額頭冒汗,腦際亦似陀螺一樣急急地轉著圈兒。他想到了張耆,鵝鵝現住張耆家。說明張耆是韓王最信得過的幹員之一。他將紙條拿給張耆看。張耆琢磨半晌,還是不甚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