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了電視,音量調到很小,隻是讓房間裏有一些聲音存在。然後也坐在了沙發上,她在那頭,我在這頭。
“你去休息吧。”我說。
“你呢?”
“我在這裏睡沙發。”
“我也要睡沙發。”
相視微笑,隨之而來一種奇特的默契。改換坐姿,兩個人在沙發上半躺了下來,她躺在靠裏,我擋在外麵。像是抵足而眠,但是空間又太過狹小。感覺有一些尷尬,但更多一些曖昧。燈關掉,電視關掉,在黑暗中沉默無語。
“還記得有一年坐火車回家,我們好像就是這樣。”她小聲說。
“記得。不過,比現在累多了。”
“還記得有一年來重慶,我在一個小站給你用紙牌算命。”
“記得……”我認真地說,“後來我想過,人這一輩子,可能真的至少要談三次戀愛:一次懵懂無知,一次銘心刻骨,一次一生一世。”
“這個月初,小芸結婚了。”她說。
“我知道了。”
“楚燦有聯係你嗎?”
“沒有。”
“我就要走了。”
“走吧。”
“這次去的很遠。”
“那裏才是真正的海,去了可以不用回來。”
我說完之後,一片安靜。
“明天,我想讓你當我一天的男朋友……”她輕輕地說。
☆、結局、平安蝕
我和姚亦淑共睡了一張沙發,在我住的地方。
記憶深刻的片段,就像是沉入水底的一塊鐵板,多年之後鏽跡斑斑,打撈擦拭,會在它的表麵發現一些奇異的圖案。有關記憶的談話,讓我覺得自己變成了一位蹩腳的詩人。隨之把夜色想象為了海,沙發想象為船。
蘇小芸的事,我早已經知道。她領結婚證是去年秋冬交際的時候,這月初在南京舉行了婚禮,丈夫是她在上海時候的校友。曾經那些關於“十年”的話,她可能已經淡忘了。她嫁了他人,而我還在等著別人。
楚燦已經走了1241天,在第一千天的時候,我曾幻想過她會突然回來。那次在成都,她說過想去海邊,如果我們一起,就不去海邊也不留在重慶。我隻想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心情已經飄泊了很久,再去任何地方都無所謂。
不願意和朋友們談及自己的情感往事,我想他們有的人會認為我是故作深沉。我也想過披一件憂鬱的外衣,以此求得神靈憐憫,好得償所願。但是我真實的想法是:獨自舔舐傷口,不去打擾任何人。
如果人這一生,非得要談三次戀愛,我願意三次都和同一個人。這是一個天真的想法,待到如今,已不可能。偶爾想過新戀情,至今不知道該如何開始,因為始終有心結無法解開,因為我和楚燦還沒有結束。
姚亦淑說讓我當她一天的男朋友,我沒有感到驚訝。她這次來,我就預感到了非同尋常。她以前在重慶,就跟她同學說過我是她的男朋友。那個時候自然是假,假得讓我同情;現在也還是假,假得讓我悲傷。
我似乎思考了很久。“這件事,我答應不了。”
“你覺得可笑嗎?”她問。
“是我做不到。”
“你以前就做不到……”
“對不起。”我說。
“你還是那樣。可是我們都要變老了……”
5月16號。是一個淺灰色的晴天。
早晨睡醒,感覺像是在搖擺的小船上躺了一夜。夜間無風無雨,但是時常有魚兒跳出水麵,響聲驚擾,醒來過好幾次。
姚亦淑的臉色似乎不太高興,從醒來到出門都沒怎麼和我說話。身上的衣服像是換了一件,但還是黑色的。時間已經錯過了日出,我又詢問她要不要去朝天門,她說,還是去吧,今天應該有人在那裏放風箏。
朝天門廣場。這裏的人零零散散,確實有人在放風箏,幾個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