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3)

伶應道,目送一襲灰影離去。

***

英雄美人?美事一樁?

哼!

步入市集街道的灰蒼男子嗤鼻冷哼,執蕭的左手收緊,許久才緩緩放鬆些許,顯然已抑製住怒氣。

是故意讓世人揣測嗎?否則為何不明告天下,正式封浩,讓她……

思緒乍停,男子扯起唇角輕笑。

他何苦為她掛心?又有什麼資格擔憂?

各為其主,分道揚鑣——當年絕然無情的信誓旦旦,早將彼此推至南轅北轍的陌路,相互為敵,就算如今他已叛離,也不代表會歸順於另一方,另投明主。

效忠一事著實累人,他寧可無事一身輕,從此飄泊於江湖之中,不問天下事、不論江湖情。

累了,也倦了,跟隨數年的人無情無義得讓他心灰意冷。

真正下定決心割舍,照理應該是無事一身輕得極為自在悠閑才是,世人兢兢業業,為的不就是能在年老時不必再勞心錢財有無,過得悠然自在嗎?

年近三十便能擺脫衣食俗憂、海闊天空,不必擔心坐吃山空、銀兩用盡,這是何等愜意的福分呐!

但,為何他會覺得空虛?

仿佛陷進不可見底的暗黑深淵,就算四麵有牆,也因為看不見而覺得像是無窮無盡的天地被偷去日光般,陷人永無止境的黑暗與寂寥。

而身邊除了自己外,什麼都沒有,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真正的寂靜,讓人倍嚐所謂的落寞。

盡管此刻邢培玠走的是日日熙來攘往的東市街道,左右淨是招徠叫賣聲,也無法填實在心底那份真實感覺得到的空茫。

失去效忠的主子和“效忠”本身這事之後,雖然可以灑脫地說從此不過問江湖事,自由自在任逍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這與他的性格不符。

他不欣賞季千回如脫兔、像脫韁野馬的狂放性格,也沒打算效法燕奔像隻無頭蒼蠅般,老是天南地北、四處打轉管閑事,更不想學冷焰做個時時刻刻必須提防有人在背後捅他一刀的殺手,因為除非不得已,他鮮少殺人。

醫者隻救人,懂得殺人也救過人的,普天之下恐怕隻有他邢培玠一人,也殺人。兩相矛盾的事卻都曾在他手上完成過,這滋味,嚐起來詭譎難言。而如今,他不醫人也不殺人,師法老子逍遙無為於天下,卻嚐不到無事一身輕的他舉起的腳步卻反而異常地沉重緩慢,仿佛雙腳灌鉛,漫無目的地走著,更像一抹遊魂。

卸下效思之職後,能五湖四海遍遊的邢培玠,反而覺得無半個容身之處,更不知道屬於他的歸處何在。

一個踉蹌,是身後路人莽莽撞撞奔過所致。

隻見先有一個奔越他身側,接著兩個、三個,最後是一群,不顧寒風冷冽刺骨,紛紛往雷京城裏由南熏門直通朝廷大內的皇道湧去,嘴裏直嚷著:“將軍進城了!後羿將軍領禦軍的將官們進城了!聽人說那氣勢是何等的威風凜凜……”

“快去看呐!奉命清剿賊寇的美人將軍回城了,美人將軍騎的可是皇上禦賜的汗血寶馬,世上少見呐!美人配駿馬,難得啊!”

“是啊、是啊!這後羿將軍不讓須眉,奉命討伐難纏的遠山賊寇凱旋而歸,聽人說這遠山賊寇沒有一定據點、難找得很,而且這賊大王出手狠毒,底下的嘍羅也十分厲害,後羿將軍不愧是後羿將軍呐!”

耳畔,邢培玠聽見的淨是經過他身側男女路人不時發出的讚歎與興奮,讓他鎖了眉頭,老大不爽到極點。

他轉身,與湧向皇道的百姓不同方向行去。

***

身著厚重布衣的百姓們得到禦軍凱旋歸來的消息,紛紛湧向皇道兩側,有人是為了看難得一見的武官,有的則是為了一探傳聞中不讓須眉的巾幗女將軍受人讚歎的容顏;至於何者居多,眾人心裏自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