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2 / 3)

冷凝的眸光因他的低啞嗓音震裂出幾不可見的細縫,泄露主人心慌之餘來不及掩飾的脆弱。瞪視的眼寫滿太多複雜的心緒,有愛、有恨、有傷、有痛,有太多太多的不願回首,偏又不得不被眼前人逼出昔日記憶的惱怒。

深怕被看穿,鳳嫦娥立刻別過臉。男子的粗糙兩指卻將她的臉輕易扳回,重新鎖進兩潭永遠隻閃動執著。鎮靜如硯般平滑的墨池當中。她所見的這一雙眼都是這樣平靜無波的,仿佛沒有任何事、任何人能讓他的目光有所動搖。

或者,隻有他的主子出事時,她才會從這雙眸裏窺見一絲一毫的紛亂失緒。

她始終不會是吹皺這兩潭墨池的輕風,因為他根本無視於她,而且毫不在意。

那麼,當年的情愛、當年的契合又是為了什麼?難不成隻是一時間的意亂情迷,隻是他一時間對她姿容的意亂情迷?領悟後:自丹田竄升一股無法言喻的笑意,半晌後終於衝口而出。

“哈哈哈……”此刻,千萬根針紮般的痛楚令她發了狂似的仰首大笑,倔強得不肯落淚,寧可把淚化成陣陣領悟後自嘲的笑聲,宣泄於天地,“哈哈哈……”

是她自以為是、是她作繭自縛、是她自作多情!原來……原來他並沒有動情呐!互屬的激越、相擁的溫情、枕邊的耳語,不過隻是一夜清露,晨後便隨朝陽蒸散無蹤。

嗬嗬……認真看待這段情愛的她、因此而付出無與倫比的代價,最後投身戰場,想借以忘卻情傷的她好可笑,這麼愚昧的自作多情、自困情網還不可笑嗎?“哈哈哈……”原來他不愛、不愛她啊!鳳嫦娥愈想,愈止不住發自內心的笑意。

“嫦——將軍?”呼之欲出的親昵铩羽在理智中、口頭上顯明的主仆之別。

“將軍?你稱我將軍?”笑聲漸止,化出一句輕問。

“你統領禦軍,官拜將軍。”他解釋。

鳳嫦娥先是雙♪唇一抿,半響讚同似地點了點頭。“的確,如你所說,我鳳嫦娥是將軍,是承天王朝唯一的女將軍。”

“你——”正想開口問她為何出此言時,鳳嫦娥突如其來的拍開他雙臂退步的舉動截去他說話的時機,他隻得作罷。

仿佛之前的衝突、爭執不過是黃梁夢一場,醒後什麼也沒發生似的,退後五步的鳳嫦娥唇角揚起絕豔淺笑,“我會命下人騰間房給你,今後本將軍的腦袋就勞你費心了。”

語罷,鳳嫦娥立刻招來家仆下了命令,之後目光再度回到邢培玠身上,平靜得仿佛真的什麼事都沒發生,而眼前不過是一名剛剛分派到自己麾下的部屬。“隨他走,府裏一些規矩他會陸續告訴你。”

“既是你隨身護衛,就不能離你太遠。”

“我知道,所以我要他在我的寒霜院清出一間廂房,這樣可以嗎?”

一聲幾近順從的詢問非但沒有令邢培玠鬆口氣,反而更加重懸在他心裏的不安,這般非她素日表現的言行,詭異得令人沒來由感到不安。

前後差異太大的轉變,要人不起疑也難。“為什麼?”

柳眉因他一聲詢問輕挑,端出一副理應如此的口吻回應:“你是皇上欽點的護衛,本將軍自當順從皇上旨意以禮相待。”

“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麼……”淡笑欽在朱唇道出真實答案之前,幻化成兩瓣絕望後淒美的紅豔,勾著自嘲:“就算是我鳳嫦娥總算明白何謂心死。果然,隻要心一死,不管眼前站的是誰,都不關我的事,都不關我的事……嗬嗬嗬……”在恣意狂放的笑聲中轉身,鳳嫦娥自顧自的舉步走向書樓。

心死了,誰在她眼裏都沒有意義,都不能影響她了!尋得方法應對的她一再這麼在心裏告訴自己,漠視心底深處的陣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