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開了一扇門縫,探出半個頭,見是冥翳,連忙用勁拉開兩扇宮門,慌得出來跪拜在冥翳腳下:“奴才給四王爺請安。”
“起來,”冥翳微抬手,問道:“公主可還安好?”
那奴才伏地恭順道:“按照侍醫童賢的藥方,公主吃了幾帖,今兒已能下床走動了。”
冥翳大喜道:“總算有這好消息。”
我默默瞧著他得意忘形,就差沒有彈冠相慶,看來,王後並未說錯,冥翳對冥柔的感情果然是非同一般。
“王爺,我們進去看看吧。”我笑著對他道,此刻最迫不及待的應該是我。
踏進宮門的瞬間,我便被眼前所見深深震撼,那通往正殿怡心殿的甬道兩側,滿栽種著杏花,仔細瞧那樹幹,大的足有碗口粗,小的也就纖指粗細。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成塵。此時節,花期已過,滿樹芳華,全覆了地,化作泥土,那土中也蘊含芬芳。
我想我是錯過了那一汀煙雨杏花寒時,那極美、極盛之景。那胭脂萬點,花繁姿嬌,占盡春風的美景,怕是要在夢裏去尋覓了。
第十章 兄妹(三)
新雨洗花塵,撲撲小庭香濕。早是垂楊煙花,漸嫩黃成碧。
晚簾都卷看青山,山外更山色。一色梨花新月,伴夜窗吹笛。
新雨宮兩進院落,前為殿宇,後為花園,回廊相連,湊成了一四合院。整體悠然雅致,尤其雲舒夫人的怡心殿,單是看著那院內的杏花,就心緒飄然了。東為初塵殿,西為吟月殿,原為冥爰羲王二美人居住,後無端遷出此二殿,現如今這東西偏殿皆閑置,倒也落得這新雨宮幽然靜謐。
怡心殿並未取紅黃巍峨之色,裏外牆壁均是用上等翠竹釘附其上,瑩然翠濃,所謂可以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使人瘦,無竹使人俗,這主人可算雅士風流了。怡心殿同樣有東西暖閣,東為雲舒夫人寢室,西便是冥柔的寢室了。偌大的殿宇裏也隻是三五個宮人,三個宮女,兩個宦官,比之皇後的鳳玄殿,這裏雖同樣簡單,但更多的是雅致。
未及通報,雲舒夫人已然迎了出來,在怡心殿前的平台處,風姿佇立,溫婉含笑,淺淺道:“你們來了。”
不是驚訝,不是問話,仿佛她早已知悉我與冥翳會來此處。她的聲音潤澤而柔婉,像撫摸溫潤墨玉。就這刹那的舉手投足,便已輕展她的芳華。
冥翳溫和道:“我帶夢蝶來見見柔兒。”
雲舒夫人雅笑,“柔兒早巴望著你把夢蝶帶來。”
冥翳隻笑不語,隻是攜了我的手,進入殿堂,直奔西暖閣。早已有一宮女掀起湘妃竹簾,我隨冥翳低頭而進,濃濃的藥味頓時撲鼻而至。
這西暖閣並不大,光線也有些昏暗,許是長久幽閉的原因。室中擺設也乏善可陳,皆是合著地步打就的床幾桌案,月洞窗,竹紋木質地板,中有銅製香爐,嫋嫋香煙飄飄搖搖,因為濃鬱的藥味遮掩,我竟聞不出燃燒的是何種熏香。
“柔兒,你的翳哥哥來了。”雲舒夫人輕輕地揉醒躺在床上休憩的人兒。
我這才注意床榻上的冥柔悠悠醒轉,聽得雲舒夫人如是說,她忙撐起身。冥翳連忙丟開我的手,忙不迭地奔到冥柔床邊坐下,不是為她墊靠枕,而是將她的頭擱在自己的肩上。這樣,冥柔半身的重量全倚在了冥翳身上。
我察覺站立冥柔身旁的雲舒夫人偷偷瞧了我一眼,我淡笑著,不以為意。我初進這屋子,先是看了四壁環境,再見著冥柔。非是我眼高於頂,實是床上的女子,長年臥病,臉色蒼白,瘦小孱弱,不注意看,是會把她輕易遺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