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擁天下,不過身處百尺高牆,能有什麼驕傲呢細想,也不過是美酒、美味、美女,三美如雲而已。

“味道如何?”冥翳微笑著,他隻是問我酒的滋味,卻隻字不提今日白天蒼犀寺之事。

他是不知道麼?還是他原本就不打算問,抑或是等待合適的時機?

“味比瓊漿。”我放下酒杯,意猶未盡說道。

冥翳點頭微笑道:“古人說的好,一酌豈陶暑,二酌斷風飆,三酌意不暢,四酌情無聊,五酌盂易覆,六酌歡欲調,七酌累心去,八酌高誌超,九酌忘物我,十酌忽淩宵。這酒果真是好東西!”

我見冥翳說完也徑自抿了一口,遂問他:“王爺覺得這酒味道如何?”

冥翳輕輕放下酒杯,一味地盯著我的臉,也不說話。他眼裏有著如酒一般炫目的光華,如同喝下了一整壺葡萄美酒。

“你看我做甚?”我茫然問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冥翳回神朗笑。

我橫波輕啐,笑他的不正經,更笑他的虛偽。

“夢蝶,端起你的酒杯。”冥翳眼中有著朦朧的柔和,像這窗外月白銀華。

我也不問他為什麼,隻是依言照做。我見他也端起了自己麵前的那杯酒,默默地走近我。他的眼神閃爍,像燭火搖曳,間或夾雜一絲歉疚,再下來,更多展現的是如陷阱般的柔情蜜意。

他彎腰與我相對一眼,又凝神瞧了杯中之酒,忽而將他握杯的手穿過我握杯之手臂。

“我們姑且行一出遲延的‘合巹之禮’如何?”他的笑容裹挾著狡黠。

未等我答應,他便交挽著一飲而盡杯中之酒。見我隻是愣愣地瞧著他,他接問:“為何不喝呢?”

我默默地在他的凝視下喝下杯中之酒。遲延的“合巹之禮”,我會接受麼?我本已將之束之高閣,卻不想他又將之翻出來,那般的屈辱,任何時候想起來,都是如針如刺地紮在我心尖!

修補的瓷器終是有裂縫,發生的事隻能選擇遺忘,卻不能妄談補償。補償,不過是一家之言,自欺欺人罷了。

冥翳對著我不冷不熱的神情,有些意興闌珊。他拈過我手中的酒杯,連同他的一並擱在檀木桌上,漫不經心嘀咕一句:“夢蝶,你不好……”

“我怎麼不好呢?”

“你總是讓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小醜。”

“可我不認為你是一個小醜。”我輕笑安慰他,心裏想的卻是,我當然不能把他當成一個小醜。當一個女人把自己的男人當成一個小醜,那這個女人最終的命運必定很悲慘,因為傷害男人的自尊本是一種罪,每一個人必定要為她所犯下的罪付出代價。

“那你認為我是什麼?”冥翳攫住我的眼神,迫切問我。

我握了他的手,笑得花枝亂顫:“你是我的夫君!”

冥翳歎息一聲,走向窗邊,淡淡道:“你從不會笑得這般張狂。”

我的笑因他的話凝固在了唇邊。

不會大笑的女人,突然的張狂意味著虛假。

我起身走近他,依偎在他懷中。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觸摸著他的身軀,心依舊冷,可指尖卻已不再顫唞。窗外的月光斜斜地打在我與他身上。身後,一重黑影,分不清誰是他,誰是我。

“今晚的月亮很圓。”我閑閑地扯著話題。

“我本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冥翳不鹹不淡地回了我一句。

第二十章 我本將心托明月(二)

“王爺對我有誤會呢!”

“誤會與否,天可憐見。”

“王爺為何不關心今日蒼犀寺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