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沿,輕輕抱住她。他是那樣的小心翼翼,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把我捏碎。
他的身上有著我熟悉的柳條木散發的香味,靠在他肩上,我竟然生出一種踏實、平靜的感覺。我這是怎麼了?我懶得細想,隻覺得自己有些昏了頭。
“我睡了很久嗎?”我問得有氣無力。
“睡了一天一夜。”他語氣裏有著心疼。
一天一夜?怎麼就這麼久了,我明明覺得吐血隻是今天下午發生的事,那麼,他一直在這裏守侯著我嗎?
冥翳憐惜地撫摩上我的臉,“你看起來有些憔悴,不過沒關係,等你好了,我一定會幫你補回來。”
我揶揄地笑他:“補成像豬一樣麼?那樣很醜,而且我擔心你也會抱不動我。”
他猝然摟緊我,仍似有些心驚膽戰。“我寧願抱一頭豬,也好過抱著一片樹葉,感覺不到重量。”
我伏在他肩上,心裏湧上一縷柔情,原來是他抱我回來的。心下裏感激他,便輕笑著順著他的話念道:“短長肥瘦各有態,玉環飛燕誰敢憎。”
“此瘦非彼瘦!”他摩挲著我的發念叨:“菱花鏡裏形容瘦,你真以為你自己是秋風中的黃花,綻放一季後隻剩下憔悴的容顏?”
“柔兒不也是這樣瘦!”我故意胡攪蠻纏,撒嬌耍賴,要知道女人的撒嬌與女人的魅力是相關聯的,撒嬌者愚蠢得理智,中嬌者理智得愚蠢。。
冥翳輕歎了口氣,對我的話不予置評。
“你無話可說,理屈詞窮了麼?”我乘勝追擊。
他點了點我的鼻子,無奈歎息:“你知道柔兒的瘦弱並不是我要的結果。”
我在心底同樣歎息,冥柔的瘦弱可恰恰是她要的結果啊!
“侍醫診脈,說你是肝氣橫逆,克犯脾土,以至吐血。”冥翳輕抿了抿唇,有些艱難地開口:“你怕琴聲,在聶霜的生辰筵席上,我就看出來了,我想知道為什麼?”
我愣愣地看著他,我該對他說實話麼?那是否意味著我將把我致命的弱點赤摞裸地暴露給他。斟酌了許久,我終於對他說:“我並不是因為琴音而吐血,隻是秋日天氣幹燥,傷了身子而已。”
黑暗裏,冥翳沉默了半晌,他的手始終沒有放棄擁著我,“你看,我們現在處在黑暗裏。”
“是啊,”我疑惑問:“為什麼你不叫人點燈呢?”
他吻了吻我有些幹燥的唇,“我想讓你睡得更好一些,何況,有我在你身邊,即使黑暗又何妨?”
我動容著沉默。
“可是現在我覺得你可能喜歡黑暗。”冥翳不著邊際地冒了一句。
“為什麼?”我愣怔著脫口而問。
他淺淺地笑,不無嘲弄:“蝙蝠總喜歡在暗夜裏起飛,它們看不清事物,隻要是輕微地響動就能讓它們產生懷疑。”
我總算聽明白了他的話中之意,“你是說我多疑了?”
冥翳搖頭,有些無所謂:“我隻知道疑心多了會迷陷人,會亂人心智,會使人混淆敵友,會破壞人的理智。”
很好,你很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我暗自思忖著,他先前的猜測本就是正確無誤的,我縱然是隱瞞,也不過是欲蓋彌彰。
“你知道用琴弦怎麼殺人麼?”我幽幽地開口:“將弦纏在一個人的脖子上,然後兩端重重一拉,那細細的弦便深深地勒進人的皮肉裏,血像一條紅線慢慢地、緩緩地浸出來,人的脖子因為斷了,軟軟地耷拉在肩上。對了,還有鼓睜的眼睛……”
我的話沒有說完,冥翳一把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然後緊緊地抱住了我。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潰爛的痛苦,沉重而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