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願你也能成為他的弱點。”
我啞然失笑,可能麼?如今的他對我確實很好,可是我總感覺不真實,就像海市蜃樓,蕩搖浮世生萬象,轉眼之間,煙消雲散空複空。
梅歸不說話,隻是盯著我看,很久,很深,然後她一笑而過,平平靜靜。“那一日,他抱起你,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眼中的慌亂。你知道麼,就是當年聶鳳池死的時候,我也沒有在他眼中找到那種慌亂。”
我阻止梅歸的說話,正色道:“聶鳳池就是他的最愛,你不要再多想。”
“不!”梅歸搖頭,沉思道:“那一晚我發現金安殿內沒有聶鳳池的牌位,我就知道,我們也許都錯了。你可知道,你當日贈與聶霜的香正是聶鳳池獨愛之物,可是當時你也看到了,香味逸出時,冥翳瞬間微露的厭惡之色。”
我沉默了,是啊,聶霜筵席上冥翳聞香之時的厭惡之色,挽翠堂內空曠無物的淒涼,還有乍見黃色玫瑰之時冥翳的傷痛與怨恨,如若他愛聶鳳池,那麼這一切就不應該發生,如若他不愛,他為何又要告訴世人他愛得深,愛得切,愛得無怨無悔。
粉飾太平麼?為什麼?
梅歸歎息著凝重勾起我的發絲,“我要出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以後最好不要再生病了。”
她緩緩地起身,走至門口,又轉頭對著我鬆弛地笑:“寄言儔侶,莫負廣寒沈醉。”
第二十九章 三生石(二)
臨近九月的一天夜裏,大約寅正時分,我被冥翳從床上抱起。我睡眼惺鬆迷糊著問他:“你要做什麼?”
他低頭輕吻了吻我的額頭,神秘莫測賣關子道:“暫時不告訴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被他這樣一鬧騰,我睡意全消,隻得依了他的話默默地穿好衣服。閑閑之夏,戀戀之秋,九月黎明前的夜,沁涼如水,繾綣涼風送來滿室清爽,他以儒雅的姿態帶著一束淡如霧月微笑,溫情脈脈地審視著我。我邊係衣服邊嗔道:“有什麼好看呢?”
他走過來幫我理了理亂發,淺笑道:“我要仔細看著你,把你所有的美好一一記在心頭。”
深深淺淺的柔情,濃濃淡淡的蜜意,如流波環繞在我身邊,如輕煙嫋嫋升騰,有一種溫存的氣息徘徊在我與他之間。我緊忙低頭,以掩飾我心中莫名的柔軟,我不能,不能,男人的花言巧語,甜得膩人,我怎能輕易淪陷?
穿好衣服,隻是略略整理了妝容,冥翳輕聲囑咐我不要驚動其他人。我倆躡手躡腳走出紫宸殿,迎麵便是兩個守夜的侍衛緩緩走過來,見有兩人影,正待喝問,卻瞧出是冥翳。冥翳緊緊用紫金披風裹了我的身子,這九月的夜,在室內正是涼爽愜意,可出了門就覺得身上有股子冷意。他騰出一隻手,將食指輕豎,向那兩個侍衛示以噤聲的手勢,然後,他便摟著我七繞八折出了王府大門。
王府朱漆大門兩旁高懸著紅紅的燈籠,門前石階下停著一輛馬車,馬車旁站立著阮丹臣,石階上靜默著原隨。
在這漆黑的夜裏,這兩個人隻是迎著風,靜靜的矗立著,偶有幾聲秋蟬哀鳴響徹於這靜謐天地。見冥翳擁著我出來,他倆皆抬頭瞧了我們一眼,便又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
冥翳解下披風,替我仔細地係上,柔聲對我道:“你先到馬車上等我。”
我狐疑地盯了他一眼,默默走向馬車,回頭時,見他對原隨囑咐著什麼。我凝神細聽,大抵是些“我要出行幾日,這府中大小事務煩擾你多多照顧”之類的話。
我在阮丹臣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心中倒有些對未知充滿了好奇與興奮,也不知冥翳是準備帶我去哪裏,這般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