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瞬間卡住,如若冥翳對我是真,我這樣的想法是否太齷齪,太對不起他?我狠勁地搖頭,腦中像是有一團團的漿糊,沒有清醒,理不出頭緒,矛盾掙紮。

梅歸走近我,麵有憂色地扶住我。“我的意思就是你想的意思!我隻怕,隻怕他用了同樣的方法。”

我無限空洞地望著梅歸,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真假假,我實在太累!

“去溟海,遇襲,得救,太順理成章,你不懷疑麼?還是你根本就不打算懷疑?”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提醒,似當頭棒喝,似禁箍魔咒。

“他何必在箭上塗毒?”我無措地掙紮著。

梅歸難以置信地放開我,仿佛覺著我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她道:“那劑量並不大,如若真有人殺他,就應該在上麵塗上毒箭木汁,而不應該是烏頭毒。”

毒箭木?是啊,這是劇毒,見血封喉,中者立斃。

我有些失神地凝視著梅歸,許久許久,直到風勁淺殘香,喚醒了我的思緒,喚醒了我的冷漠,喚醒了我無奈。“如果真如你所說,隻怕他一早就懷疑你了,可是你還在這裏佯裝不知。”

三年前的飄香閣,那場血戰,是歡顏一手編排的傑作。

梅歸傷得很重,據說刀深將入心髒,可是她活過來了,她一早就知道,她定能活下來,不論冥翳有沒有救下她,她都不會死。

“真做假時假亦真,假做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連我自己都分辨不清了。”梅歸靜如處子,淡然無波緩緩道。

她就像那戲台上唱戲的戲子,劇本是別人給的,對白是別人安排好的,她認認真真地唱著,對著春去秋來,對著人影朦朧。可是她又比誰都清醒,清醒著知道自己已經入戲太深,深到不知道戲裏的故事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梅歸,你有愛過的人麼?”我並不指望她回到我這個問題。

“有!”她毫不思索的回答讓我出乎意料。

“如果有機會,但願你們能在一起。”我的回答聽起來似乎很白癡,可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

她苦笑著望著我,有些無奈道:“如果按照你說的有機會,那便是沒有機會了,確切地說,從一開始就不會有機會。”

我迷茫著,她說的話越來越讓我弄不明白。

“想這麼多幹什麼!”她難得一笑,揶揄道:“你還是多花時間好好想想說辭!”

“啊?”

“你以為這次,王後娘娘不讓你給她個說法?你幾乎讓她唯一的兒子送命!”

我長歎了口氣,是啊,這些麻煩事一定是不會放過我的。我歎息著,錯並不在我啊!

第三十一章 餘音(一)

我在府中等來的並不是王後娘娘的懿旨,而是夕顏夫人的邀請。對於這個與我來自同一個地方的美麗女子,我自始對她是懷著一份好感的。

毫無疑慮,我隨來人乘車而去,一路上尚且揣測著夕顏夫人突然找我所謂何事。這些宮中的女人,是斷不會無緣無故找我隻為敘舊的。

然而,當我不經意掀簾一望,我就知道我犯了一個最低級的錯誤,至少以我平日的警惕,是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的——馬車行進的道路並不是去向皇宮的道路。我悄悄告訴隨我而來的青蓮,腦中飛快地轉動的同時,馬車卻又緩緩地停了下來。

別院深深,隱於鬧市,確屬奇思妙想,薄霧蒙蒙,隱約鳥鳴,門口幾杆瘦竹,迎風而吹,沙沙摩攃,此起彼伏。

“公主,我家王爺已在裏間等候多時。”門口早已有一男子躬身對我提到,他不叫我王妃,卻叫我一聲公主,我心中疑慮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