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緣淺’這四個字麼?”

聶霜發出一長串凜冽的笑聲,仿若我在她眼中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她笑得喘不過氣來,隻是斷續地、語無倫次地笑道:“這世上……隻有我……隻有我最……最愛他,最……了解他。”

我略微皺了眉頭,冷然道:“你最愛他,最了解他,可是他愛你麼?”

因為我的話,聶霜倏然止了笑聲,淡漠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愛我,他的痛,他的苦,隻有我知道。”

“聶鳳池是你的親姐姐,你卻在你姐姐懷孕期間起了邪念。”

“聶鳳池也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她本就該死。”聶霜突然恨恨道:“從小到大,她得到的樣樣比我好,就因為她是嫡出,所以注定一切都是屬於她。可是她卻不知道珍惜,你說她該不該死?”

一抹深重的哀傷襲上我的心間,我有些悲憫地瞧著聶霜:“無論她該不該死,都不應該由你來結束她的生命,要知道,你雖不把她當姐姐,可在她心裏,她卻是一直愛你的。”如若不愛她,聶鳳池不會在自己懷孕的時候選擇這個妹妹留在自己身邊,可是就是因為這個錯誤的選擇,枉送了兩條人命。我一直以為聶鳳池的死是因為梅歸在她的香裏動了手腳,原來,冥冥之中,許多的認知都是錯。

“她愛我,哈哈——”聶霜的笑聲尖銳而激烈:“她愛我?”

我注意著她眼角有成串的淚珠滑落,徑自道:“這些年,你其實也很害怕,不是麼?”

聶霜驟然從地上爬起來,趁我不注意狠狠地將我推開,我的腰砰地撞在那條案角上,刺骨的生疼漫然席卷我的神誌,我好半天竟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誰說我害怕了,我好得很!”聶霜向我狠聲吼道。

“你若不怕,為何要每年去蒼犀寺為她做法事;你若不怕,為何要深夜前去挽翠堂;你若不怕,為何在金安殿被嚇出了實話!”我緩過勁來道:“其實,你怕得要死,你不敢麵對你的姐姐,就連綠珠,你也不敢麵對!”

“那個死丫頭,我有什麼好害怕的!”死鴨子總是嘴硬得很。

我站直身,盡管腰間痛徹心扉,我依然道:“激烈與凶狠,不過是你掩蓋恐懼的手段而已。”

“他們都死了。”聶霜湊近我森然道。

“是,他們都死了。”我笑:“你很快也會見到他們。”

“那天晚上,你明明是和阿珊娜進了正殿,為何你卻在霽月殿出現?”聶霜突然緩和了語氣,淡淡問我:“正如你所說,我反正也再無翻身之地,你不會不告訴我吧?”

第四十一章 歸去來(三)

“我一直都在霽月殿,是你眼花了吧。”我笑著說。我永遠不會告訴她,那一晚她看到的是梅歸與阿珊娜,在梅歸裝鬼套她話的同時,阿珊娜已經悄然離開,走在去喚原隨的路上了。

“你想方設法弄到金安殿的鑰匙,並不是為了想看看裏麵有什麼,而是想誘我入彀。”

我莞爾道:“我從不做非分之想,明明是你自己私握金安殿之鑰,意圖不軌,現下裏怎全往我身上推。”

“敢做不敢當麼?”聶霜鄙薄的眼神似刀鋒刺向我臉上,“有人親眼見你拿著那鑰匙。”

我往昏暗的門外瞅了一眼,輕鬆道:“誰看見了?你大可找來與我對質。”

聶霜閉口不語,眼睛轉向了它處。

我冷了臉,道:“你怎麼不說話了?無話可說麼?還是無中生有,理屈辭窮了?”我很清楚她指的“有人”是誰,我給過那個人機會,可是她還是放棄了。放棄了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但是現在,我並不想揭穿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