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會有那一句“夢蝶,你何不裝做永遠不知道”。
玉有些舊了,但更圓潤剔透,瑩白流光之中淺淺的裂痕,清晰可見。破了?什麼時候破的?沒有恩,沒有情,一早冥冥中已注定…..就像這玉,再好也會破,即便是修補好,仍是有痕跡。
“破了,不要了。”我淡漠遞還給鍾離荷。
“我不要已經破損的東西。”清清淺淺,柔柔弱弱,笑意裏逸出的話也能石破天驚。
我移至窗前,一擺手,那玉扣脫手而飛,隱於窗外花樹草叢中。轉身笑道:“誰也要不成了。”
她咬了咬唇,笑容僵在臉上,眼睛裏有了某種衝動,神情逐漸變得冷然而譏誚。“我累了。”她冷冷地帶著仇恨似的眼眸,似想將我生吞活剝。
我定定地看著她,淡漠道:“你累了,我反而輕鬆了。”
從來到這個王府,我防備過她,懷疑過她,可因為她的病,她的靜默,我放鬆了警惕。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愚蠢,若不是她這幾次的刻意,我到死都懷疑不到她。而她的刻意,正如她自己所說,她累了,已經沒有精力再與我遮掩下去。這樣的女人心性,這樣的耐力、偽裝、心機,和冥翳實在太相似。
“其實王爺將我帶進王府,並不是因為我與冥柔相似。”鍾離荷歎了口氣,好像又平複了心境,淡淡地笑了。
我悠悠然地走向椅子,緩緩坐下,抬頭看著她,靈台之間感覺有抹疼痛。我執了旁邊的茶,啜飲了一口,漠不關心道:“我知道。你不是與冥柔相似,而是與冥翳相似。”
她看起來不喜歡我這樣的格調,也不喜歡我這樣對她說話,盡管我仰視著高高在上的她。她撿了另外一張椅子,施施然坐下,笑意裏夾雜著挑釁:“你不知道,很多事你都不知道。”
“哦?”我依舊麵無表情地喝著我的茶,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麼要緊。
“我的病其實早就好了,你看到的,是我裝的,不過不是裝給王爺看的,而是裝給你看的。”鍾離荷吃吃笑道:“是王爺讓我裝的。”她斜了我一眼,自顧自地說道:“鍾離族破之日,是我告訴王爺我父王的藏身之處。你知道麼?看到我父王對著我目眥欲裂的表情,我開心極了,我忍了那麼多年,終於等到那一天。我求王爺,放了我父王一條生路,所以我父王被流放。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麼?”
窗外有風吹進來,很冷,我的指尖有些冰涼。我當然知道為什麼,成者王,敗者寇,從雲端到泥地不過眨眼之間,國殤家破,死原本是最好的選擇。
“我要讓他活著,沒有什麼比那樣卑微的活著更難受。這是他欠我,欠我母親的!”鍾離荷咬著牙,對著我切膚痛楚道:“我這人,恩怨很是分明。”
我突然覺得煩悶,重重將那茶杯磕在案幾上,厭惡道:“你與冥翳恩也罷,怨也罷,與我何幹?”
知音也好,情人也好,未來的王妃也好,都與我無關。如今的我,也值得她這般興師動眾!痛打落水狗麼?未免太小心眼兒了,何況,我還沒落魄至此。
她不管不顧,徑自道:“你知道瑜夫人麼?王後偷梁換柱,夕顏諂媚惑主,造就了她一生的悲苦。她本是冥爰羲王最愛的女子,卻因為那兩個女人夫離子散。即便誤會冰釋,卻已容顏盡毀,無法得見天日。你又知道王爺過的是什麼日子麼?冥爰羲王因他是王後所出,為鞏固自己的帝位,處心積慮要除掉他,父子相隙如此,實在太難堪。”
“聶鳳池的心裏永遠隻有冥絕,她該死,不是因為背叛,而是因為她發現了瑜夫人的秘密,所以她必須死。借刀殺人,聶霜那個苯女人,到死都還以為王爺這一生真愛的是她。話又說回來,心甘情願為王爺而死,她也算有情有義。至於綠珠,她大約是當年無意知曉了聶鳳池死亡的真相,可是到底紙包不住火,也怪她自己對你太上心。梅歸雖然是聰明人,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所作的一切,起初確實天衣無縫,可是歪打正著,讓王爺有了疑惑,順藤摸瓜,將計就計,你父親在垸城多年的謀劃就付諸流水。你知道是什麼讓王爺懷疑了梅歸麼?就是你們從溟海回來的路上,王爺棋行險著,以求博得你的信任,可是你的疑心太重,成效不大,但卻讓王爺突然意識到當年飄香閣的血戰未必不是另一險著。至此,你與梅歸之間的一切都被王爺了如指掌,她從王爺書房盜得的軍事圖,無疑是將你父親送上失敗之路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