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子衿,你冷靜點!你慢慢說,我會陪著你,子衿——”
喬景蓮見子衿很不對勁,她說到最後,整個人都抽搐起來,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親竟然會如此的狠心,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欺騙自己,那麼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話,在那樣的環境之下,老頭子對她說的那些話,無疑打擊太大。
他俯身上前,伸手想要去抱她,雙手在半空中頓了頓,終於還是落下去。
子衿卻是意外的沒有推開他,沒有人知道她現在的腦海裏,都是在電梯裏的時候,那黑暗的一幕,還有耳邊喬世筠的聲音,“孽種”兩個字,隻要每想到一次,她就覺得自己的嗓子眼裏,像是含著什麼尖銳的東西一樣,特別的難受。
她需要溫暖,可是現在她所能感覺到的溫暖,卻並不是她一直以來所熟悉,所依賴的,這不是顧彥深,子衿擰起秀眉,雖然沒有推開喬景蓮,卻還是將身體縮了縮。
喬景蓮能夠感覺到她的那種無聲的抗拒,他卻並沒有鬆手,這麼柔軟的身體,他抱在懷裏,竟可恥的覺得,太過奢侈,總是不肯鬆手,他緊了緊雙臂的力道,柔聲安撫她:“……我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子衿,對不起,對不起……如果我早一點願意對你鬆手,或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子衿搖頭,她想說不是,其實她真沒有怪喬景蓮什麼,她自己心裏很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喬景蓮一樣不知道,她這些日子,一直都不能睡著,那是因為她害怕,害怕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個黑漆漆的封閉空間,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讓她很是痛苦,而更讓她痛苦,讓她一蹶不振的,卻是深切的自責。
她好像終於明白了,喬世筠的為人,所以她更加不能接受,自己當初那麼粗心大意的行為。
如果那時候,她能夠聽顧彥深的話,在聯係不上他的時候,不那麼著急離開車子,或許什麼事都不會有。而當她再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想到曾經周素對自己說過的話,她更是覺得恐懼。
5年來,她到底是在聽從一個怎麼樣的男人的話?
是不是她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還害得自己的父親被關在那樣的地方,承受著無邊的痛楚?
…………
這種聲音,不斷地在她的腦海裏回蕩著,讓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振作起來,哪怕她無數次告訴自己——世界那樣大,而自己如此渺小,其實再大的挫折和困難,隻要一呼吸,都會變成微不足道。
對,孩子會有的,可是有誰知道,她並不是真的因為一個孩子,而變得如此憔悴,不堪一擊。她是真的太過害怕,如果真相就是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樣,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將自己定位在一種怎麼樣的立場上。
她很害怕,害怕的都不敢和顧彥深說這些。
“……子衿,有很多事情,我都不太了解,我其實一直都覺得很不公平,5年前,我不喜歡你,老頭子卻強硬地要把你塞給我,5年後,我覺得你其實是很好的,想要和你好好相處了,卻突然多了一個顧彥深。你能了解那種感受麼?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隻被命運玩弄的猴子一樣,我這樣驕傲的人,哪裏能夠接受得了這些?所以我一直都不肯對你放手,直到我知道你懷孕了,我才終於恍然覺醒,我不能再這樣繼續耽誤你下去了,你和顧彥深在一起,對我來說,的確是一種諷刺,但是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我沒有珍惜你麼?我告訴自己,做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哪怕有時候自己再不願意承認自己不過就是命運擺弄的一顆棋子,卻也不得不承認,做棋子,那也是可以分做的好,和做的不好的。你說對不對?”
子衿沒動,她像是很安靜地在聆聽,喬景蓮繼續說:“……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我們都是不能控製的,我知道,你肯定很難受,很自責,你會覺得孩子就在你自己的身體裏,你這個當母親的,卻是沒有能夠守護好。可是子衿,如果我們真的能夠做到麵麵俱到,那麼就不是人了。你能明白我說的話麼?你一定要堅強,你這樣折磨你自己,其實也不過就是——仇者快,親者痛。我再和你說一件事,當初你在英國和顧彥深有過一.夜.情的事情,我知道,我知道的時候,我很震驚,很憤怒,我當時是真的,連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可是我去找顧彥深,他卻告訴我,這事情,不過就是一場烏龍,而設計這個事情的始作俑者,卻是謝靈溪。”
“…………”
“我那時候,真覺得人生太可笑,我一直以來捧在手心的女人,我竟然從來都不了解她的真實麵目,我和她在一起那麼多年,我並不知道,原來她是一個很有心計的女人。我覺得自己真是活該,活該什麼都得不到。可是現在我卻想,誰說我們人生之中,所經曆的每一個人,每一段過往,都不是成熟的代表?至少我後來看清楚了她的為人,至少我現在也明白了,看人不應該隻看表麵。子衿,我們不能把別人的錯強加在自己的身上,我們要學會去承受。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竟然可以對你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都是我的真心話,你能夠理解,就一定會了解我想要對你說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
子衿喉頭一陣酸澀,她似乎是真的理解了,剛想要說什麼,病房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一陣熟悉的男聲,正好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