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矮凳上的蕭燕綏雙手搭在膝蓋上,看看若有所思的裴氏,再打量了一下同樣陷入沉思的蕭恒,走過去,輕輕的拽了拽蕭恒的手,輕聲道:“大哥,你帶我一起過去吧!”
蕭燕綏這話一出,原本還在思索蕭嵩此舉其中深意的裴氏和蕭恒頓時全都被驚到了。
“六娘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裴氏伸手摟過小女兒,仍舊是哄著她的語氣,卻立即問道。
蕭恒也低下頭來,略有些不解的看著妹妹。
“因為隻有我知道,我昨日睡午覺被人綁走的時候,那間屋子裏的情況呀!”蕭燕綏回答得理所當然。
裴氏微微蹙眉,“雲岫和雲煙都還留在西明寺中。”
“雲岫不可能比我更清楚。”蕭燕綏卻堅定的搖了搖頭,“我被人綁走,然後帶去了山頂獵戶進山打獵時暫居的屋舍,我那會兒醒來的時候,雲岫並不在身邊。”
蕭恒適時的補充道:“她之前就被人打暈一直留在了那間禪房裏。”
“那就是了,其實我醒得比她更早。”蕭燕綏態度堅決,和蕭恒說了不算,又轉向了裴氏,央求道:“哥,你就帶我一起過去吧,阿娘,你說呢?”
“我說你最好乖乖的待在阿娘身邊好好養傷”裴氏嗔怪的瞅了小女兒一眼,然而下一句話語卻是吩咐蕭恒的,“既然六娘說要去,三郎,你路上細心些照顧好她。”
蕭恒還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裴氏竟然真的會答應蕭燕綏,不過也隻是一瞬,他很快便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來,幹脆彎下腰,把妹妹從地上抱了起來,“阿娘放心,讓六娘一直跟在我身邊就是了,定然出不了意外的。”
“啊呀!”沒想到蕭恒會突然把自己抱起來,蕭燕綏的第一反應肯定是跳下去,不過,想到自己現在還是個五歲的小孩子,被自己親哥嫌腿短走得慢抱起來好像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想通了之後,蕭燕綏立刻放棄了掙紮,手臂搭在蕭恒瘦韌結實的肩膀上,免得蕭恒走動的時候,她一不小心頭朝下的倒栽蔥摔下去。
裴氏看著自家感情及好的兄妹兩個,忍不住笑著輕歎了口氣,無奈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兩個趕緊走,“快去吧,你們兄妹兩個路上小心!”
依照剛剛那內侍所言,高力士一早就從興慶宮直接去了西明寺,蕭家這邊得到消息略晚了些,可是,從蕭家到西明寺的路途所需時間也是差不離的,總不好再拖延下去讓高力士久等。
蕭恒笑道:“阿娘放心。”
頓了頓,從裴氏的院子裏出來之後,蕭恒在抱著妹妹往外走的時候,還忍不住小聲和她開玩笑道:“若是等會兒五郎回來,發現咱們兩個出門了,就把他自己留在家裏,也不知道會不會去和阿娘哭鼻子。”
蕭燕綏一扭頭,近距離瞅著自家大哥頗為年輕雋秀、甚至隱約帶著幾分少年氣的麵孔,不由得有些心生感慨,蕭恒雖尚未入仕,可是在蕭家,其實很多事情,蕭嵩、蕭華等長輩不在的時候,他都已經可以出麵打理了。可是要是放在後世,這也還是個才十幾歲正是朝氣蓬勃每天在教室裏為了高考奮戰的高中生呢
“他才不會跑去和阿娘哭鼻子呢!”蕭燕綏格外冷靜的回答道,仿佛說了個冷笑話一般,“因為阿娘會直接讓他去抄書。”
“”蕭恒聽了,忍不住的輕笑出聲來。
帶著裴氏不放心又加了一倍的仆從護衛,一路快馬加鞭,蕭恒和蕭燕綏趕到了西明寺之時,發現高力士竟然是正在山門前的小亭中等候著,西明寺的住持道覺大師,則是正坐在高力士的對麵,兩人之間的石桌上,一壺香茗擺在其間,然而,卻沒有人動過半分。
由於蕭嵩在興慶宮的所言,看到蕭恒,高力士並不意外,但是,蕭恒身邊竟然還帶著一個才五六歲的小女孩,饒是高力士,那一瞬間,也不由得驚訝的微微睜大了下眼睛。
以高力士的身份,尤其對方還在這裏等候,蕭恒自然是主動上前,禮貌的打招呼,然後自報家門。
高力士對著蕭恒微微頷首,好奇的目光卻一直在打量著這個穿著一身輕便的日常衣裙、長得頗為玉雪可愛的小女孩,高力士的目光掃過蕭燕綏還裹著繃帶的雙手,瞬即便心中了然,輕聲笑道:“這位可是蕭公府上的六娘?”
蕭燕綏被蕭恒抱下馬來,大大方方的點頭,“是。”然後又學著蕭恒的話語,同高力士打招呼問好。
大概是因為麵對著這樣一個粉雕玉琢、而且眼神清透明亮的小孩子,高力士的語氣似乎都比平日裏溫和了幾分,他還帶著幾分啼笑皆非之意,同蕭恒道:“我倒是沒料到,蕭三郎竟然會把家中的蕭六娘也帶過來。”
高力士在宮中經曆過何等風雨變換,一身氣勢看似內斂,卻讓人決計無法忽視半分。
雖被高力士身上的氣勢所懾,蕭恒倒是依然應答如流,坦然道:“六娘乃是切身經曆過此事的人,有她在,調查的時候,想來也會方便些。”
高力士微微點頭,像是頗為讚許的模樣,“這倒是了。”
隻是,對於才遭受了綁架,手上又傷得這麼重的小女孩,重回發生意外的故地,蕭燕綏那張白嫩稚氣的小臉上,竟然沒有半點驚恐躲閃之意,自始至終都絲毫不哭不鬧,這般膽識心性,倒是令人驚歎。
看著安靜乖巧的站在地上,亦步亦趨的跟在哥哥蕭恒身邊半步不離的小女孩,道覺大師的心中也是頗為感慨。
昨日,蕭燕綏出事之後,再有消息傳來,便是在西明寺外的山腳之下了,裴氏急著去看女兒,一行人匆匆離開,自然不會再折返回西明寺中,以至於,身為西明寺的住持,道覺大師今天才算是第一次見到了蕭燕綏本人。
蕭恒輕輕的拉著妹妹纖細小巧的手腕,以免不小心和她走散了。經曆過昨天的事情之後,蕭家上下全都打起了萬分小心,就怕蕭燕綏再遇到什麼意外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