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回宮的路上,想著那個仵作根據三個被害人的傷口描繪出的軍中兵刃的形狀,高力士也是心事重重。

興慶宮中,拜見過玄宗後,未等高力士說起在西明寺中的調查情況,玄宗便主動開口道:“今日西明寺一行,可有所得?”

高力士站在那裏,背脊挺直,眸光卻微微垂落,片刻後,低聲開口,如實回稟道:“西明寺中,蕭三郎和蕭六娘均是親自前往,蕭相公對這個孫女,倒是頗為寵愛。”

玄宗初時還有些不以為然,擺了擺手笑道:“蕭嵩現在可就這一個孫女,疼愛些才是正理。”

想到那個膽識過人的小女孩,高力士雖覺頗為有趣,卻也不置可否,並不多言,隻是道:“綁架蕭六娘的三人,俱已被人滅口,西明寺的僧人,暫時還未有消息傳出,道覺大師回去,想來會將西明寺上下仔細查探一遍。”

頓了頓之後,高力士抬頭看向玄宗,神色間頗有深意。

玄宗揮手,示意身邊的內侍、宮女全部退下之後,方才聽高力士繼續說道:“還有一事容稟,幕後之人將那三人殺人滅口時所用的兵刃,卻是出自軍中。”

一陣晚風浮動,精致的銅雕燭台上,寸粗的紅燭被吹得火光猛地躥高,而後又沉寂下來,除去隱約的風聲,四下裏頓時一片寂然無聲。

高力士道:“那些軍中兵刃,除卻各府護衛中免不了有一些,其餘的,絕大部分便是出自北衙六軍了。”

北衙六軍乃是皇家禁衛,素來駐在長安城中,拱衛皇城。

若是那殺人滅口之人,隻是哪家府上的護衛,想來應該是衝著蕭嵩去的,倒還好說,可是,若是真的出自北衙六軍,那麼,除卻玄宗之外,在這偌大的長安城中,還有誰,能夠私自指使得動皇家禁衛軍?

昔日神龍年間,韋後之亂、乃至隨後的太平公主幹政,以至於先天政變,稍一回想,便曆曆在目,念及往日種種,玄宗的眼神瞬間便冷了下來。

高力士適時的開口,低聲道:“蕭三郎和蕭六娘並不知此事。”

玄宗神色微鬆,歎了口氣,不由得感歎道:“你是素來知我心意的。”

片刻的沉默後,玄宗神色凝重,聲音很輕,卻是完全不容置喙的沉重,隻有一個字道:“查!”

高力士立時俯首領命。

此前,蕭嵩要的是找出傷了他寶貝孫女兒的歹人,而現在,玄宗要查的,卻是那幕後之人同北衙六軍之間,究竟是否有所牽連了

轉天,晴空如碧,萬裏無雲。

夏天快要到了,院中的樹上已經漸漸有了知了的聲音。

一覺睡醒,蕭燕綏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從被子裏坐起來之後,低頭看看自己仍舊被裹著的手,稍稍輕輕的活動了一下。

這兩天的時間過去,那些傷口已經差不多開始結痂,雖然因為傷口密集,看著十分可怖,但是,其實隻要不劇烈活動,手指上的疼痛感已經很輕了,估計用不了多久,等這些結痂的地方漸漸長成恢複,手指上的傷口就能愈合了。

——希望大唐皇室的藥物比較管用,盡量別留疤,要不然,傷在手指這種明顯的位置上,天天自己都能看見,其實也挺鬱悶的。

蕭燕綏還在胡思亂想的走神,聽見屋子裏麵動靜的阿秀也已經從外屋走進來,侍候著蕭燕綏換衣服。

洗漱過後,阿秀又幫蕭燕綏梳好頭發,蕭燕綏一邊從凳上起身,一邊隨口說道:“我去阿娘那裏吃早飯。”

因為手指受傷的緣故,裴氏這幾日裏格外惦念著女兒。若是蕭燕綏不自己主動過去,等會兒裴氏就該特意過來看望她了。

阿秀隻是笑道:“六娘過去,娘子見了,定也是心中歡喜的。”

旋即,阿秀又動作無比輕巧的解開了蕭燕綏手上包紮著的布帛,看到上麵那些因為即將愈合結痂、反而顏色顯得越發清晰的一大片密集的傷口,蕭燕綏神色如常,反倒是阿秀,每次見了都要暗地裏倒吸一口冷氣,看向蕭燕綏的眼神也格外透著股擔憂和心疼的意味。

“娘子見了,不定有多心疼呢”阿秀用銀簪從匣子裏盛藥的玉瓶中挑了些藥膏,小心翼翼的塗在傷口處。

“所以還是別讓阿娘看見了。”蕭燕綏接得如此理所當然,要不然她為什麼盡量每次上藥的時候都是在自己的住處讓阿秀來呢。

反正傷都已經傷了,若是每次見到裴氏,都被她樓在懷裏心疼得幾欲落淚,蕭燕綏才是真吃不消。

紅著眼睛的阿秀又忍不住的誇她孝心。

蕭燕綏:0.0

因為傷口漸漸恢複,蕭燕綏覺得,她的手上現在其實已經沒必要繼續裹著輕紗布帛什麼的包紮了,隻不過,礙於別人看到她手上這些傷口後可能會做出的反應,蕭燕綏扁了扁嘴,便還是讓阿秀動手幫她輕輕的包紮了起來。

等蕭燕綏一路穿過花園和掛著花枝的回廊,便和裴氏身邊的婢女雲霞走了個碰頭。

雲霞忙的俯身行禮,聲音麻利的說道:“郎君和三郎、五郎都在這裏,娘子正讓婢子去喚六娘也一起來呢!”

“阿耶今日休沐?”蕭燕綏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隨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