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螺忡忡漫應了一聲,提著燈籠也往山下慢慢走去。
雖然知道現在確實也隻能如陳延陵所說的,盡人事,聽天命,可是一想到杜鵑這個小姑娘很有可能會……
辛螺心裏就止不住地難過,如果她下午那會兒再細心一點,讓廖管家派個下人過來接一接人,或許這場意外就不會發生——
心思恍惚中,辛螺並沒有看清腳下黑影深淺的山路,一腳踩虛,下意識地“啊”了一聲,身子一斜就往路邊的斜坡摔去。
“辛螺!”陳延陵吃了一驚,什麼都來不及想就跟著撲了過去,一把將辛螺緊緊抱在懷裏,一個旋身躍到了斜坡下一塊突出的石頭上。
辛螺也嚇了一跳,兩隻手下意識地勾住了陳延陵的脖子,心裏劈劈潑潑劇跳,後怕得兩條腿一陣發軟;斜坡太陡,滾下去還不知道會摔成什麼樣,而且路邊有不少茅草荊棘,頭臉少不得會被劃傷,要是不巧被刺到了眼睛——
“沒事了,沒事了。”感覺到懷裏的少女在微微發抖,陳延陵連忙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辛螺這才抬頭看向他,嗓子發緊地開了口:“嚇死我了,幸好有你!”
額發拂過陳延陵下頦短短的胡茬,像一片羽毛,輕輕帶出一片麻癢,少女因為一時驚怕,一雙睜圓的杏眼在星光下比往常更黑、更亮,眸中似乎盛滿了依賴,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姿勢跟他有如情人在親密地相擁……
陳延陵摟著辛螺的手臂不自覺地猛然收緊,仿佛被蠱惑了似的,微微低下了頭——
剛才走在前麵的丁二柱和楊樹也聞聲急趕了回來:“七小姐!七小姐你沒事吧?”
辛螺轉過頭應了一聲:“我沒事,你們不用急,小心看著路。”感覺到腳下穩當,輕籲了一口氣,鬆開了勾在陳延陵頸上的手。
額頭一擦而過有一抹柔軟的觸感,似乎是挨到陳延陵的嘴唇,不過辛螺並沒有在意,此時已經急著去看剛才掉落的燈籠。
她先前情急之下,雙手都勾住了陳延陵的脖子,那隻燈籠早被她拋在了一邊,這會兒心魂穩定下來,立即擔心起另外一個問題:不知道燭火會不會引燃山火!
燈籠被橫摔在斜坡邊一叢荊棘上,裏頭的燭火已經燒著了燈籠上糊的綿紙,一團火光驟然明亮起來,照亮了掛在荊棘上的一絲什麼織物。
陳延陵鳳眸微睜,帶著辛螺跳回路上,躍身過去一把抓住了那隻燈籠回來,借著明亮的火光,攤開了另外一隻手:手掌上是一縷布條,正是峒主府丫環的服色!
辛螺驚呼出聲:“難道杜鵑是從這裏跌下去了?”
陳延陵將那隻燈籠摔到了地上幾腳踩滅,伸手接過了丁二柱手上的一隻火把:“丁兄弟,楊樹,你們在這裏護好七小姐,我下去看看情況!”足尖輕點,幾下就躍到了斜坡下。
辛螺看不清他的人影,隻能瞧見隱隱有火把的光亮傳來,在山風中搖晃了幾下卻突然暗了下去;辛螺心裏不由一提,忍不住喚了一聲:“陳先生?”
火光驟亮,陳延陵手上挾著一個人一躍而出,徑直落到了辛螺麵前:“找到了!”
丁二柱和楊樹連忙上前幫著扶住了臉色蒼白似乎隨時會暈過去的杜鵑。
“小姐……”杜鵑啞著嗓子,聲音虛弱地喚了一聲,眼淚水刷刷地就落了下來,“奴婢還以為會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杜鵑頭上磕破了,鮮血流了半邊臉,血漬凝固已經有些發暗,更襯得沒沾上鮮血的那一片臉色有些灰白,不過現在還能勉強站在這裏說話,看來應該沒有骨折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