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沙樹發了狠,石正壽幾人也定了心,收拾了東西回房間,各自去找相熟的寨長串連去了。
彭珍笑著送了幾人出了自己的房間,輕輕撫著自己腰上早就別著的那柄匕首,長長舒了一口氣。
彭家是最早跟辛螺上了船的人,自然比誰都更希望辛螺能夠坐穩峒主之位。這次祭司大人召集十八寨長齊聚舉行豐收祭祀,既是辛螺想的一出調虎離山之計,也是一個拉人的好機會。
本來彭珍還想著逐個分析這些寨長,看看怎麼拉人才合適,辛螺卻是直接說了這麼個主意,告訴他隻要先把雪球給捏緊了,滾起來以後,這雪球自然會越滾越大。
彭珍照著辛螺的主意做的時候,一直還有些提著心,沒成想事情確實是照著辛螺所估計的發展下去。
石正壽、衛沙樹幾人各自去找了相熟的寨長,那些相熟的寨長隻要被打動了,自然還會去找自己相熟的寨長,這一拉二扯的……就是七小姐所說的滾雪球效應了吧?
想到司昌南今天那一桌人的歡笑,彭珍竟是迫不及待地期待明天快些到來……
天黑複天亮,日子總是這樣一天天過的。隻是今天天色一亮,靈溪鎮外就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
今天問天台舉行的可是豐收祭祀,聽說祭司大人祭祀完以後,會撒些在祖神跟前供奉過的稻穀下來,要是能搶到幾粒,指不定就能得祖神保佑,明年田地得個大豐收!
何況這豐收祭祀,在溪州峒已經好些年都沒有舉行了,就算擠不到最前麵搶不到那些穀粒,但是能過來跟著祭司大人誠心祈禱,說不定就能沾到些福運呢?
秋收已過,這會兒正是農閑,問天台下一早就圍滿了來看熱鬧的老百姓,站在問天台上往下一望,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楊樹警惕地掃過司昌南身後的護衛,又看了問天台下一眼,等辛螺就座,站定在她的身後,一手虛按在腰刀的刀柄上,渾身都蓄勢警覺起來。
十八寨各自呈上帶來的祭品後,見祭司向自己看來,辛螺起身從身後的雲雀手中捧過一隻鼓實的麻袋,幾步上前雙手奉給了祭司:“祭司大人,這就是辛螺在夯吉村農莊裏種出的雙季稻,已經舂好了的稻米。”
麻袋以紅繩係口,祭司接過後讓徒弟捧好,自己打開了係繩,伸手從麻袋裏抄了一把稻米出來。
米粒顆粒堅實,在太陽下格外顯得晶瑩飽滿,一手抄出,除了些許糠灰,並沒有什麼雜質,攤在手中幹幹淨淨。讓人想像得到,隻要再添一碗水,加一把火,煮出來的會是怎樣一碗晶瑩潔白的噴香米飯。
祭司手掌一傾,緩緩將那一把稻米倒回麻袋裏,慢慢閉上了眼睛,仔細聽著米粒傾瀉而下後發出的沙沙聲,仿佛聞到了米飯的香氣一樣,皺紋如溝壑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陶然:
“這就是雙季稻啊,感謝祖神佑我溪州子民今後無懼餓殍,無憂生計……”
辛螺靜靜看著眼前老人如聽綸音的神聖神情,心底驀然生出一抹顫動。自從在祭台上附魂而來以後,祭司在她眼裏一直跟野蠻愚昧脫不了幹係,隻是這一刻,卻讓她心裏多了另外一種感受。
轉身從杜鵑手裏捧過一盒焙幹的稻花魚,辛螺這一回以恭敬的心情再次雙手奉給了祭司:“祭司大人,這就是稻田裏養出的稻花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