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螺退婚以後,兒子的痛苦易長安都看在眼裏,她本想著時間是醫治一切創傷的良藥,沒想到沒想到兒子的傷口結疤,就又出了這麼一件事——
因為上次的事,易長安和陳嶽商量,把陳延岡扔到長蘆島去了,大燕在那裏訓練海軍,條件非常艱苦,陳延岡一直在燕京長大,之後也是入了中軍,算起來並沒有吃過太大的苦,夫妻兩人都覺得該好好磨磨陳延岡的性子。
而大兒子陳延陵,則讓他進了燕皇新建的左驍騎衛。左驍騎衛是燕皇的親衛,訓練出來以後要駐紮在皇城,隨侍燕皇左右負責他安危的;也正好可以伴在夫妻倆的身邊。
可是陳延陵這一請戰,隻怕十之八九就會是他帶軍過去了……易長安心頭萬般不舍,可怎麼也不忍讓兒子失望,終於還是輕聲開了口:
“陵兒,你答應娘,如果皇上不允你的自薦,你就踏踏實實繼續練你那一衛的兵;如果皇上允你所請,那你一定要小心謹慎,萬不可誇勇貪功……”
陳延陵緊緊握著母親撫在自己臉上的手,重重點了點頭。
夏依,充州峒與大燕交界的白羚鎮。
聽到快馬來報,辛螺起身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裙,站到了路邊。
馬蹄聲隆隆而來,又整齊劃一地停下,當先的主將一身玄甲,麵戴護具,隻露出一雙深邃的鳳眸,居高臨下看向辛螺。
辛螺心頭驀地急跳起來。
不用看臉,隻是這一雙眼睛,這雙熟悉的鳳眸……大燕竟然是任了他為這次馳援夏依的主將!
也對,大燕的武將裏,又有誰比陳延陵更適合任這次的主將呢?之前她一直不往這方麵想,也不過是下意識地回避罷了。
不過,她有時想起的時候,還以為陳延陵不會過來的呢,沒想到竟然還是他來了……
辛螺半垂下眼,退後一步行了一個標準的夏依禮節:“夏依土司府辛螺,恭迎……陳大將軍。”
她微微低了頭,陳延陵高踞馬上,隻能看到她的發頂。
青絲如墨,被緊緊梳攏束了一個束髻,發髻上戴的那頂掐絲鳳尾小銀冠,隨著辛螺的一低頭,鳳羽輕輕顫了顫,銀光晃花了人的眼……
與一年多以前相比,辛螺又長高了一些,也更有大姑娘的樣子,隻是臉頰卻比原來瘦了不少,是因為烏舍國即將進攻的事而勞心麼?
身在陳延陵身後的方信寬輕輕咳了一聲,暗中提醒陳延陵。
說實在的,他原來還真沒想過夏依土司王會是這麼一個嬌嬌軟軟的美人兒,不過若論顏色,燕京城裏也有不少貴女比眼前這一位要漂亮啊,怎麼老大當著人就看直了眼呢?難道是老大平常太過不近女色,在這上頭見識太少了?
聽到方信寬的輕咳聲,陳延陵瞬間回過神來,翻身下了馬,將臉上的護具掀開向上,向辛螺抱拳一揖:“土司大人不必多禮。”
曾經耳廝鬢磨的兩人,此刻卻像第一次見麵一樣,做足了官場的客套……
看在別人眼裏倒沒有什麼,落在陸遠眼中,卻愈發能感覺到其中的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