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內。
皇帝將最後一份折子放下,梁九功忙上前一一整理妥當了,讓人拿下去,“萬歲爺,該用午膳了,要不奴才這就去傳膳?”
皇帝道:“不必了,朕今日還未去向太皇太後請安,擺駕慈寧宮。”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喜哥一眼,對著她勾了勾手指,“你也跟著來。”
慈寧宮內,雍穆長公主正配太皇太後說話,她取下腰間的荷包,“這還是從前皇阿瑪賜給兒臣的,留了這麼多年,上麵絨線墜得珠子都有些鬆了,我看得送去讓人補補了。”
太皇太後看著上麵的花樣,道:“我記得這荷包當初賜了你們姊妹三個一人一個,阿圖的早就沒了,你居然還留著。”
雍穆長公主歎道:“皇阿瑪故去多年,留著他的賞賜,總是一個念想。”
皇帝闊步走進來,“姑母荷包上的珠子鬆了,朕這宮女雖然蠢笨了些,針黹上的活計不錯,讓她給你縫縫?”說著,對著喜哥招了招手。
太皇太後含笑看著皇帝,道:“你從哪兒來的,悄沒聲兒的,也不讓太監通報,倒把話聽了個全。蘇麻,拿針線籃子來。”
喜哥雙手接過荷包,太皇太後見她站著,笑道:“可憐見的,站著怎麼做活計,賜坐。”
皇帝見她仍木愣愣地戳在原地,一把將她按下坐在自己身邊,“太皇太後讓你坐,你坐著就是了!”
喜哥慌忙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道了聲謝過太皇太後恩典,方才謹慎地坐了半邊兒身子,穿針引線。
太皇太後眯眼看皇帝的神情,打趣道:“皇帝從前不用小宮女兒伺候的,我記得這是從前貴妃身邊兒的人吧?貴妃來請安,時常帶著她的。”
皇帝收回落在喜哥身上的目光,看向太皇太後,“回皇太太話,確實是貴妃身邊的人,上個月,貴妃送她來伺候孫兒,孫兒見她還算老實,就留下了。”
太皇太後同雍穆長公主對視了一眼,齊齊抿嘴笑起來,皇帝俊朗的麵頰詭異地一紅,尷尬輕咳一聲,“皇太太、姑姑,你們笑什麼?”
太皇太後笑而不答,不過一刻,喜哥就補好了荷包,起身道:“長公主,您看看,若有不好的,奴才再改改。”
雍穆長公主接過,順勢握住喜哥柔若無骨的手,“好一雙巧手,和原先一模一樣。到底是皇上慧眼如炬,身邊兒的人個頂個地得用。”
喜哥垂眸,“奴才謝過長公主誇獎。”
太皇太後對著喜哥招招手,“上次通貴人的衣裳燒破了,聽說也是你給縫補的,我看手藝不比針工局的差,不如你留下伺候哀家?我的脾氣可比皇帝好多了,他總愛嚇唬人,哀家不會。”
“這……”皇帝遲疑一瞬,正想如何推辭時,皇太後同宜貴人走了進來,喜哥早在景仁宮時,就聽過宜貴人的名號,此刻聽太監唱喏時,就下意識看向宜貴人。
但見那女子身著一件大紅色暗花綢緞裳衣,下著一條秋緗色刻絲百褶裙,一頭烏發以一支青玉扁方綰起,烏油油的發間簪了數朵絹花,長眉入鬢,眸光如電,高挺鼻梁下兩瓣嫣然紅唇。喜哥讀書少,饒是如此,也在心中暗讚一句,“儂是嶔崎可笑人,不妨開口笑時頻。有人一笑座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