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票擬之禍(1 / 2)

梁九功伺候皇帝多年,自然聽出了皇帝口氣之中難以掩藏的怒意,他對著喜哥擺擺手,示意她千萬別進去,自己忙忙地去傳旨了。

索額圖聽聞此事,道:“皇上突然降旨,諳達可知是為了何事?”

梁九功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細細想了一陣,才道:“似乎是為了熊大人票擬有誤之事,不過眼下已交給了明珠大人,恐怕……”

他話未說完,索額圖卻已明白,明珠與自己素來不睦,眼下熊賜履之案移交明珠處,想翻案,隻怕很難了。

明珠得了聖旨,很快拿了熊賜履,他拿起一份謄抄的奏折揚了揚,“大學士巴泰等人上折,稱大人你票擬有誤,卻為掩藏罪行,撕毀原票,又嫁禍給同僚杜立德,熊大人,你怎麼說呢?”

熊賜履漲紅了臉,一言不發,隻是蒼白的須發不住地顫抖。索額圖看著不忍,走下堂去,“敬修,皇上皇恩浩蕩,寬和為政,你為官多年,若隻是犯錯,隻要說出實情,難道皇上會對你斬盡殺絕嗎?若並無其事,我定會在皇上麵前為你作保。”

熊賜履同他對視半晌,蒼老的身軀一軟,“……巴泰等人所言,確有其事,索大人,你不必為我開脫,此事確實是敬修犯錯在先,理應受到處罰。”

他說完這番話,便如同被抽去了脊梁般的癱軟在地,索額圖與之為友多年,自然明白對這樣一位理學大家來說,公然承認自己瀆職在先,嫁禍在後之罪,無異於當眾剝光衣裳羞辱。

明珠看著索額圖灰敗的神色,不無得意道:“索大人,熊賜履自己犯錯,索大人怎的如此惱恨懊悔?”他振了振衣袖,向索額圖打了個拱,“既然已經結案,本官要向皇上回話去了,告辭。”

待明珠離去,索額圖忙伸手將熊賜履攙扶起來,熊賜履歎息一聲,竟露出一絲笑意,“宦海沉浮這麼多年,我早已倦了,若這次蒙皇上恩典,我得以不死,正好可以回鄉著述,索大人無需為我憂心。”

索額圖皺眉,“你老家恰在湖北,南方戰亂不斷,你年事已高,就算回去,如何安身立命?”

熊賜履道:“貓有貓道,當日前明亂世,我尚能苟安一隅,今日索大人你尚在朝中,難道我就能死了不成?”

索額圖冷嗤一聲,又恨恨道:“明珠去了禦前,不知又向皇上添油加醋說些什麼昏話,我去看著,你且在此等候!”

徐乾學看著索額圖走遠了,方才冷笑道:“他害了大人,如今還在這裏裝好人,索額圖為人反複,熊大人可不能相信於他。”

熊賜履淡淡瞥了他一眼,安然閉目坐在一側,等待著皇帝的處置。

皇帝聽了明珠的回報,道:“熊賜履乃理學大家,在士人之中,聲望極高,既然他已經認錯,不當重罰,著革去職務,令返回原籍。你們也都退下,此事不必多言。”

這一句話就將索額圖一腔的求情之言堵了回去,隻得懷著滿腔遺憾離去。

殿內一時隻剩皇帝一人,他隨手翻開一本書,恰是熊賜履所著,他翻看一陣,怒從心頭起,揮手將書扔了出去。端著茶杯走到西暖閣門口的喜哥被書劈頭蓋臉地砸中,翻開的書頁正正落入茶水之中,墨跡暈開,她忙蹲下身,摘下帕子,細細擦拭幹淨。